千岁(207)

李熙看着裴怀恩衣服上那条“有眼无珠”的蟒,皱眉说:“但那是国库的钱。”

裴怀恩低头抿了口茶,随意地说:“你要我找人,我出力了,所以也有一半是我的。再说你从前也没少拿我的钱,肯定不希望我过得太窘迫吧。”

李熙闷声讪笑,悄悄打消了告发裴怀恩的念头。

却见裴怀恩倾身过来,伸手摸了摸他颈侧的伤口。

“我倒是想请你帮我管钱,只怕你把它们都管到你自己的口袋里,让我日后无家可败。”裴怀恩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拉李熙起来。

裴怀恩说:“走,还是得去上点药,我不喜欢你身上留疤,太丑了。”

李熙便顺势跟着他往里屋走,一瘸一拐的。

“人我来挑,证据链你去做。”李熙的心思不在治伤,而在今天这些突发状况上,一边踉跄走着,还不忘扭头提醒裴怀恩,“外面的探子也要赶紧抓,最好一样都别落下。”

裴怀恩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半晌却又说:“对了,我适才仔细想,觉得你说得有道理,淮王还是得见。这么着,你找个机会去拜访一下他,礼物该送就送,即便还是不能令他信任你,也想办法教他安分点。毕竟眼下局势紧张,他就算不站在我们这边,也绝不能帮着李恕给我们添乱。”

李熙无声地笑了下,转头说:“说到淮王,也不知淮王这会在做些什么。你猜他知不知道顺妃当年做的那些事?”

裴怀恩就笑。

“知道就少送些,不知道就多送些,一切都先从我的账上划。”裴怀恩不再往前走了,他转身一把将李熙抵在窗格,把脸埋进李熙的颈子里,细细舔过那道窄长的伤口。

“你可以随时从我的账上划钱。”裴怀恩低声说,“但得先肉偿。”

-

更深露重,与裴怀恩的府邸一样,淮王府亦是灯明通宵。

李恕伤的太重了,淮王亲自给他上药,手指尖几乎不敢碰。

李恕对此倒不在意,他转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东张西望,余光瞥见桌子上的碧玉棋盘,便开口向淮王讨。

“大皇兄,我府中有碧玉棋子,刚好配你这棋盘。”李恕小狐狸似的窝在榻上,仰脸说,“你把这棋盘送我吧,我好喜欢它。”

淮王被气得屈指敲他。

“要什么棋盘,你又不会下棋。”淮王勉强打起精神,叹息道,“伤成这个鬼样子,竟还想着玩。”

李恕不高兴地抿唇,像是想把淮王的注意力,从他那双鲜血淋漓的手上引开,但失败了。

“不会下棋可以学,有大皇兄教我,我能学会,以后还可以陪大皇兄下棋玩。”李恕乖乖地摊平双手,小声说,“大皇兄,你不会连一张棋盘都舍不得吧,我可是你弟弟。”

淮王终于被逗得笑了一下,无奈地摇摇头。

说话间,衣衫素净的淮王妃推门进来,手中捧着个盛吃食的小托盘,温声对李恕说:“阿恕,不要闹了,你若再不老实上药,过会就没琥珀核桃吃了。”

李恕便抻长了脖子看过去。

“王妃嫂嫂,你又给我留了琥珀核桃么?”李恕语气夸张地说,“多谢王妃嫂嫂,我最爱吃这个啦!”

淮王妃眼睛红红的点头,面上笑容苦涩,走过来与淮王彼此看了一眼,像是才哭过。

淮王妃与淮王伉俪情深,平素最看不得淮王受委屈。

“阿恕,你老实与我说。”淮王妃提着裙子坐在李恕旁边,哀伤地问,“今天白天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怎么就搞成了这样?母妃她……”

然而还不等淮王妃把话说完,淮王便神思疲倦地摆手打断她,忧郁地说:“好了蓁蓁,不要再提此事了。”

李恕左右看了看,很愤愤不平,仿佛顺妃不是他杀的一样。

“……王妃嫂嫂,是老六!”李恕见淮王不说,就忍不住恶人先告状,“老六今天为了讨好裴掌印,把当年礼部那案子翻了,还把许多子虚乌有的罪名扣在顺娘娘身上,联合朝臣逼死了顺娘娘!”

言罢再举手,给淮王妃看自己手上的烧伤。

“对不起嫂嫂,我没能保护好顺娘娘,我本想把顺娘娘从大火里架出来,但头顶横梁忽然落下来,把我和顺娘娘分开了,我、我……我冲不进去。”

淮王妃扭过头去,捏着帕子哽咽,不忍再看李恕的手。

“怎么会这样,这其中是否有误会。”淮王妃喃喃自语着,“殿下与六皇弟无冤无仇,顺娘娘又是那么好的人……”

淮王面上有一瞬间的扭曲,忽然厉声说:“够了!蓁蓁!本王叫你不要再提!你听不到吗!”

淮王妃吓了一跳,本能站起身,大抵因为淮王从没这么吼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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