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封时誉自幼便是出了名的智勇过人,一旦重新站起来了,旁人就再也没有胜过他的可能。甚至于到了那时,有封时誉坐镇,就连裴怀恩也很难再算计到他家了。
为防隔墙有耳,李熙对此点到为止,只是轻声说:“那柳四有与舅舅有些交情,更曾帮我配过压制内劲的药,识得我的名。”
顿了顿,狡黠地扬眉。
“所以玄鹄,你此番携这匣猫儿眼去见他,一定别忘记按我接下来的原话说给他听。你就跟他说——你就说我知道他接诊的规矩,也知道那人不合规矩,可他今次如果咬死不肯赚这个钱,就别怪我翻脸无情,把他当年欺君罔上,帮‘祸星’配药那事一股脑捅出去,拉他一块儿倒霉——横竖我现在已经翻身了,我想着父皇就算再恼这件事,也不会因此把我杀了,顶多也就是继续疏远我罢了,至于父皇在盛怒之下,会顺手把哪个冤大头弄死了……”
余下半句没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让玄鹄在听见之后,不禁又开始觉得牙疼。
……真是造孽啊。
但是造孽归造孽,玄鹄也不傻,脑子只稍微一转便想通了其中缘由,紧接着就小心翼翼地把匣子关上了——一颗珠子也没往外捡。
“小殿下放心,我明白这里面的弯绕和轻重,大夫出城天经地义,更何况传闻中最是神出鬼没的医鬼。”玄鹄这么说着,眼尾余光却依旧牢牢吊着那匣子,拔了丝似的,“我……我会教柳先生出京后先去别处转一圈,然后再往西走,绝不会让他的行踪太过引人注目,以至才到半路就被裴怀恩的人盯上了,白白浪费殿下这匣猫儿眼。”
李熙就点头应了,因为腰太酸,没忍住往外翻了个身,懒懒侧卧着。
“你办事,我放心。”折腾了一大早,李熙已经很是倦怠了,阖眼说:“另外还有元氏那边……昨晚你喊我回,不是说已经查着结果了么?哪边的。”
虽是问句,语气却平淡,仿佛早已在心里确认了答案似的。
果不其然,玄鹄在听见李熙问他后,便把怀里匣子放在桌上,抱拳道:“是,元氏的身份不难查,想来殿下已经猜着她是从寿王府里出来的了,但我眼下要与殿下禀报的,却并非单单只有那个元氏的来历。”
话音未落,李熙霎时睁眼。
却见玄鹄踌躇片刻,皱眉继续说:“也是赶巧,我昨天把冰戏时跟踪殿下的女人也找着了,就关在殿下先前托我偷偷买的那套新宅子里,只可惜……她的嘴很硬,什么也问不出来。”
第067章 弃子
抓着了, 赶在这个时候——明明前阵子怎么都查不着。
李熙原本想休息,但这消息让他睡不着了。他慢吞吞地坐起来,心中又没来由地生出那种受人愚弄、被人推着往前的错觉。
“是谁?”李熙问。
玄鹄迟疑片刻, 低声说:“是晋王府的一个妾室, 也是黄小嘉的外甥女, 锦玉。”
“先前晋王府被抄, 府里的妾室都被按律收入教坊司, 原本查不出来。可也不知怎么的, 我昨夜运气好, 从城外往回赶的时候,碰巧遇到一个举止可疑的程姓客商。而我因为好奇, 见他一边说着自己是头次进京,一边却又对京中道路表现得十分熟悉,进城后不忙采买和住宿, 反而直奔教坊司去,便也悄悄地追着他去了, 结果竟让我因此顺藤摸瓜,找着了锦玉。”
李熙听得眼皮一跳, 说:“怎么,居然这样简单么?听你的描述,倒让我感觉是那商人在故意引你去一般。”
要知道锦玉这女人藏得深, 先前他与裴怀恩两方寻找,几乎是费尽了力气,却无论怎么都一无所获,可见是有人刻意保住了她的。
“原本一切都无迹可寻, 却偏偏在这么简单的地方出差错。”李熙这会有些发烧,他抬手摸了摸额, 迟缓地自言自语着,“如果换成我,我若真的想保她,定会帮她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绝不会派这么个不争气的人去与她接触,可我若想弃她,那么从一开始便会杀了她,又岂能容她在世上多活这么些天……”
玄鹄对此没有评价,只是说:“但我瞧她的态度,从头到尾都对那商人很信任,也对主家很信任,而那商人也是真的想带她出城,若非半路遇见了我,没准就真被他们跑掉了。”
李熙就说:“可问题就在于他们遇见了你——对了,眼下锦玉是抓着了,但那客商呢?”
玄鹄愣了一下,说:“那人的右手在打斗中受了伤,趁夜色逃了,这会约摸已在城外。锦玉原本也想逃,可她功夫太差,被我一把从檐上拽下来,又收走了藏在齿间的毒药。”
李熙不说话了,越发频繁地敲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