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惊鸿一瞥,那双本该瑰丽的眼底,死气沉沉。
像浸透在泉水里的血刀。
靡丽到让人森寒。
而此刻,记忆里的湛蓝双眸寒光消退,湖水泛起涟漪。
再被坠落的睫羽盖住。
耶律尧也闭上了眼。
这个吻并未持续太久,由一开始的生涩试探,转为无师自通的安抚缠绵,在某个即将失控的临界点,戛然而止。继而试探向下,尖牙不轻不重地咬住宣榕脖侧。
犹如叼住猎物的猛兽。
宣榕猛然回神,瞳孔骤缩,许是触到了麻筋,浑身微颤,忍不住道:“别……”
耶律尧这才缓缓放开了她。
他眸色沉晦,似乎在强压着什么,额头抵在少女肩侧,轻轻道:“你让我缓一缓。”快要疯了。
宣榕觉得她才是需要缓一缓的那个,清丽的一张脸尽是绯红,欲言又止片刻,语无伦次道:“……这是在我家啊耶律。外头还有人守着……你这也太……”
耶律尧本来还好整以暇地闷笑:“太什么?”
可当宣榕尝试平复紊乱的呼吸,还是无法抑制轻喘,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时——青年的身体也越发僵硬起来。
耶律尧额头脖间都隐约浮现青筋,他近乎狼狈地瞥开头,似是不敢动弹,半晌,只能干脆利落投降道:“我的错,下不为例。行了吧?”
许是被情愫浸染。
他声线低醇沉凝,像是草原上的清风拂弦,擦过宣榕耳畔,激起一阵战栗。
室内暗香浮动,心跳如雷。
一时两人都没再开口,皆有些许无措。
而屋外,许是见人许久未出。
侍候的苓彩忽然出声问道:“郡主,您好了吗?”
宣榕猛然一惊,几近落荒而逃地起身,道:“这就来。”
赏菊宴来的属臣不少,本想趁机商讨事宜。
来见耶律尧,纯属计划之外,预留了半个时辰……都被他耽误了,想问的话是半点没问到。
刚想着是否留到下次再问,耶律尧却出声唤道:“等等。你若是要去会客,我建议你再稍等片刻。”
宣榕微微一愣:“为何?”
这是一间专供客人休憩换衣的厢房。也不知出自何人手笔,别致静雅,一扇辽阔壮丽的山水屏风后,布置了软榻茶几、梳妆镜台。
一面铜镜被摆放在檀木支架上。
耶律尧把铜镜抄了过来,在宣榕面前晃了晃。
宣榕陷入沉默。
光滑如水的镜面分外清晰。
镜中,她杏眸氤氲,瓷肌生霞,确实不是正经模样。
而罪魁祸首抱臂靠在一旁,颇有诚意地告罪:“下次你如果有正事,提前知会我一声,我保证不乱来。可今儿不是不知情况,又高兴太过么,就……抱歉。不过我没咬你,再过半盏茶,肯定消了。”
如果他的目光不那么若有若无,从她唇上扫过就好了。
宣榕:“…………”
刚消退的燥热又涌上脸面,她险些没找个地缝钻进去,将铜镜往他怀里一甩,无奈道:“耶律!”
耶律尧眉梢一扬:“在。有什么吩咐?”
“……”他委实会顺杆往上爬,宣榕却做不到这般自在,她撇开脸,强作镇定地朝屋外喊道:“小彩,你先去暖阁,侍奉茶点。若有大人先到,告诉他们我还有点事儿,劳烦他们小等片刻。”
苓彩忙道:“是。”又宽慰道:“郡主不用着急,您定的是午时初,这还有好一会儿呢。”说罢,属于侍女轻盈的脚步远去,这是急匆匆传令去了。
屋内屋外都静谧无声,此刻,唯有细雨连绵如线。
雨帘缠密,雨中空气仿佛都粘稠起来。
宣榕觉得有点口干舌燥。她摸索手边小几上的银壶,想要提壶倒茶,奈何手脚有点不听使唤。
银壶脱手。
眼见要摔落,被耶律尧稳稳托住。
他倒好凉茶,端起茶盏送到宣榕唇边,抬眸续上先前的话:“我不是故意要收集这些旧物的,实在是死前不知如何处理。”
卖了个不易察觉的惨,他顿了顿,又试探问道:“盒中哪两件物品你不知道出处?”
青年像是一只餍足的兽,肉眼可见的好心情。
老实收起利爪獠牙,伪装成浑然无害的样子。
服侍人的动作也轻柔得不像话,茶水被以恒速喂到嘴里。宣榕本还有几分不自在,但见耶律尧神色如常,便也勉强压住,道:“莲花琉璃盏,瓶装膏药。我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我何时把这些东西赠送给你过。”
耶律尧放了茶盏,了然:“那你有何猜测?”
宣榕轻轻道:“可我在江南,有把膏药赠与过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