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位学子的考卷一模一样。文采斐然,切合宗旨,是不可多得的好文章。但一句不差。
朝堂炸开了锅,消息传到民间,等候成绩的学子也闹得沸沸扬扬,在文庙聚众跪拜,要讨一个说法。
这日,谢旻风尘仆仆来到公主府,开门见山:“鬼谷可还有先生在此?”
宣榕见他忧心忡忡,温声道:“除了温师叔,别的都回蜀中了。找他们有事?”
“雪子温符?他不行。”谢旻微微蹙眉,“对,有事。我想要一位功夫了得的高手,至少比昔咏还要高地那种。此次科考,上从主考官,下到巡逻侍卫,全都审讯一遍了,没有人主动透露,也没有亲眷无心泄题,唯有负责看守考题的‘尚书库’,考前夜里发生过异样,我想托人重走一遍流程。”
宣榕思忖道:“有倒是有那么一位。但……”
谢旻急促问道:“怎么?”
宣榕慢吞吞道:“若是把人请来,你要好好同他说话。不要吵架。”
谢旻双手合十:“那是自然。”
但心底有些嘀咕,到底是什么样的孤傲高手,性格这么古怪。
直到见到人的那刻,谢旻沉默片刻,转向宣榕道:“姐。他怎么还在望都?没跟北疆使臣团一块回去吗?”
而耶律尧则抱臂挑眉:“啧,早知道是帮你,就不答应了。”
第65章 抱歉
眼见谢旻挑起一个温煦假笑, 宣榕瞥了他一眼,柔声问道:“阿旻。你答应过我什么的?”
好好说话,不要吵架。谢旻终归还是卖她面子, 没有吭声,侧过头, 微微一颔首。身后的随侍之一, 很有眼力见地上前一步, 道:“臣为郡主和各位大人, 禀报一下此次春闱实情。”
在座六位东宫属臣,一位御林军指挥使昔咏,至于耶律尧, 被随侍默认成了公主府家臣。
都是“自己人”,随侍自然毫不见外, 刚想全盘托出。
就听见耶律尧淡淡道:“要不还是太子殿下来说吧。请人帮忙, 总归要有一点诚意, 不是么。”
他翘脚坐着,肘抵扶手, 单手抵颚。不是个规矩坐姿,态度也算不上规矩。
在场气氛微妙一变, 众臣脸色各异, 互相递着眼神。
谢旻视若无睹, 慢条斯理地抚平袖摆,道:“行, 那先从那两份一样的答卷开始说起。‘卷有雷同, 当即上报’是孤考前就定下的规矩, 两份答卷上呈后,孤立刻命人彻查。”
宣榕若有所思地问了句:“阿旻, 这两篇策论有千余字,民间说一字不差……?”
谢旻摇头:“夸大其词罢了。自然不会一模一样。但两篇策论,从谋篇布局,到用词遣句,相似了八成。特别是‘膺箓受图、威怀遐远’八个字,都用于收尾,若称巧合,怕是难以自圆其说。”
与她料想的不差。宣榕轻轻一笑:“我就说么。有人在推动流言造势。”
谢旻摆了摆手:“对,民间反应过大,实不平常,已经安插了人手去安抚,毋庸担心。至于那两位卷页雷同的考生,一位川蜀锦城人,阮倡,一位齐鲁洛邑人
,苏林。阮生和苏生并不认识,所以也不是素有交流、文笔相仿。”
宣榕了然,又问道:“那他们怎么接触到那篇文章的?”
谢旻似乎也觉得这事匪夷所思,缓缓道:“每年闱考,各家书坊都会出些往年试题、文册集合,也会押一些题目,让人来写,编录成书。这是坊间的事情,反正这么多年也就押中过一次,官府并未禁止这种行为。”
他微微一顿:“久而久之,除了正规刻录出版,每到临考,街边都会流传一些诸如‘主考官文集’‘百题群押’这种手抄的册子。”
“……”宣榕眨了眨眼,对鸦雀无声的臣子们说道,“哪位大人手里头有这次雷同的策论,予我一观。”
太子少傅陈威立刻捧起手边纸页递了上去。
宣榕一目十行看完,眉间紧锁:“妙笔生花,卓然大气,也并非是用前人文集生搬硬凑。街边手抄小册能有这种手笔?”
谢旻面色复杂一点头:“是啊。阮生和苏生都是这样得到的这篇文章。”
宣榕:“…………”
许是她的震惊溢于言表,本来耶律尧百无聊赖坐在一旁,见状,偏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
宣榕喃喃道:“这篇策论,再加上几首不错的诗词,足可夺魁啊。”否则阮生苏生也不至于显眼到,立刻被发现雷同。她同样匪夷所思:“到底是谁开这种玩笑,他们还记得贩题人样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