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戎却道:“我意已决,不可弃守城军士于不顾。”
展连英未敢多言,奉江眉头微皱,他虽知展戎一向狂妄自负,唯我独尊,仍觉其中有些蹊跷,展戎虽果断,却不是冒进之人,此举倒像是故意露出马脚给别人看,只是现在战况当真如此,纵是演戏,又有何必要?
果不其然,先锋军还未行至边城,瀚城大军已乌泱泱地压了过来,边城方向,黑烟滚滚,一片破败,怕不是已被敌军破了,照此情形,不出三刻,魏军必陷于两面夹击之境地,到那时,戎人可借城楼之险,魏军可只是于空地之上凭肉身酣战,孤立无援。
再看展戎,其人神色自若,于乱尘之中遥望厮杀之境,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奉江眉头一皱,正欲出言,身后数座城池城门大开,杀出一批人马,定睛一看,马上兵士所衣却不是戎人的毡皮革衣,而是魏军的铁甲!
再看飒飒军旗,正乃红黄相间的展家旗,当头一人,竟是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右先锋骆义!
相同鼓点的战鼓擂起,敌军顿时慌了阵脚,展戎勒紧缰绳,骏马扬起前蹄长嘶,展戎撩起眼皮,一甩手中长枪,大喝一声:“杀!”
方才苦战,魏军整训严苛,连阵营都没有丝毫破乱,此时听得将军号令,见其威风凛凛,银枪挥舞如落辰,率先杀入敌军阵中,顿时军心大振,个个杀红了眼,大吼着扑杀过去,不出一刻,敌军就乱了马脚,被杀得丢盔卸甲,仓皇而逃。
魏军乘胜追击,直打至瀚城城楼之下,敌军又紧闭城池,射箭投弩,死守不战。
正胶着之时,却见城楼上几个戎兵突然反水,割了旁边战友的喉咙。
城墙上顿时杀作一团,无有几人有暇射箭御敌,待何彩几人方调整好抛车,城门的机关已经停了。
此计内情,连展连英也被蒙在鼓中,原来展戎到瀚城前线之时,先到骆义帐中,与他相议此事,戎城中有密道勿庸置疑,换做是谁,也不会将此白白放置,至今还未出手,不过是等待一个时机。
届时,敌军夺城,两面夹击,如若后方无援,先锋军必受不测,敌军若是用此计,必定要仔细盯着骆义的动静,骆义闻听此言,当时便要调整军队,向前压境,却被展戎阻止,来了个将计就计。
骆义如行大军,必是招人眼目,又耽搁时日,因此,待到城中发来信号,骆义只率了一千精兵,骑骏马,轻装上阵,半个时辰有余,就可抵达边城。
展戎了解展连英,他行事谨慎,城中留下的守军,也必是人中精英,抵挡些时候绝不是难事。
展戎此行,只从主营中带了两百人,路过边城时,吩咐其中半数人潜入城中,一作告知,一作支援,因此,纵是敌军暗中来犯,也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
他此计之所以瞒着展连英,自然不会是无缘无故,两军之中,多有细作,不足为奇,若临行时展连英未加阻拦,瀚城敌军也未必会上当。
可惜这个时候,他们的密道已被展戎的人发现,魏军换上了戎人的衣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暗中杀回瀚城去了。
直至大破瀚城,这一计谋才被奉江摸得了全貌,纵是之前已对将军才智有所了解,此时仍是不由慨叹。
此等计谋,环环相扣,可谓用兵如神,由不得人不叹服。
城中百姓均被展戎释放,驱逐出城,战俘收为奴隶,翌日押回军府,彼时城中已定,战后会议之上,展戎下令迁营,此后以瀚城为主营据点,军令颁发,翌日起行。
三军迁营,兹事体大,此事自不必由大将军费心,展连豪在主营中,要尽一部分职责,除此之外,营盘基数重大,施行起时,需着人调度监督,左右先锋皆乃战将,自是不领此职,合适的人,只有监军奉江。
纵然是知道展戎不过是想把自己支出瀚城,奉江也唯有主动应下此事,对此他心中波澜不兴,在朝廷与展戎之间,监军一职如同被放在刀尖上的棋子,他日后要吃的挤兑,还多得多。
外面吵吵嚷嚷,从君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红药收拾东西,帐外一片闹声,营妓们被赶到了笼子一样的大马车上,许多人挤作一团,胆子小的在哭,胆子大的在骂,还有一些冷漠麻木的,只倚着木桩子,安静地坐在一边。
红药许是折腾惯了,手脚很麻利,不一会儿就把自己的东西装了几大箱子,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她一边低着头塞东西,一边说:“你这伤才养好,狗东西还挺会赶时间。”
从君不解地看向她,红药说:“辎重在后,军妓先行,三日内要赶到瀚城,三日之后正是中秋,将军是要摆庆功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