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没有回应,默默进屋,把药盘放在桌上。他站在解云琅背后,垂眼注视着面前之人,目光顺着他肩颈、手臂一直到腰背。
读书人能有这样的体魄,不仅在高门子弟中出类拔萃,便是在乡野莽夫中也是佼佼,秦羽眸中不由流露出一丝欣赏。
“帮我取块干净的来。”解云琅把手头的血布随手丢入盆里,让方吉给他拿块干净的布巾方便上药。
秦羽将布巾递给他,解云琅回身去接,在看到身后之人时猛地顿住。
“你......”
解云琅一时说不出话,秦羽见他像个雕塑般石化了,便用布巾替他轻轻擦去颈上沾染的血渍,同时双唇轻启:“真是神奇。”
在指尖触碰到脖颈的一瞬,解云琅瞳孔颤了颤,一手拽起旁边的衣服,一手覆上秦羽的手背,将布巾接过,低着头问道:“什么?”
“人长着一张口就是要说话的,某人身上藏着这么多口子,怎么反倒成了哑巴。”
解云琅上一秒将衣服披上,下一秒却被秦羽扯了去,他仔细瞧着外衣上干涸的血渍,默默皱了眉。
所以他早就受了伤,仗着深色衣服不明显就一直瞒着。
可这血迹仔细看并不难辨认,自己当时为何没有发现......
“人偶尔当会儿哑巴很正常,当过哑巴的也不止我一个。”解云琅又去找了件干净的里衣穿上,望了眼屋外,顺手把门关上,回头问道:“你怎么来了,方吉呢?”
秦羽放下外衣,道:“被我哄走了。”
解云琅无奈一笑:“你少哄他,他本来就不聪明,你越哄他越找不着北。”
秦羽打开药瓶,将药倒在布巾上:“这么容易被哄,你要他做什么。”
解云琅坐回桌边,默默从秦羽手中接过布巾,道:“非是我要他,是他肯跟着我。”
秦羽静立一旁,默不作声看着他熟练给自己上药。
解云琅身上的伤不严重,但是浅浅一道口子,遍布身上左右,不痛不痒也很折磨人。
等到清凉的药膏被抹上伤口,那折磨人的感觉很快压制住,解云琅放松地呼出一口气:“聪明的人会给自己谋前程,也只有方吉这样‘不知好歹’的,才认定了我迟早有一日会飞黄腾达。”
秦羽闻言,不由想起解云琅在马背上说的话。
看样子他在解家过得并不好。
虽说在子弟多的高门里,冷落与看重都是寻常的事,但他没想到被冷落的那方会过得这般惨。
里衣相较于外衣更为轻薄,隐隐透着衣下的景致,秦羽看着解云琅身上那些陈年疤痕,下意识有些动容。
而就在他沉思时,解云琅已经将正面的伤口处理完了,还剩后背上的伤,抓着布巾一时间有些犹豫。
“给我吧。”
秦羽忽然开口,他拿过解云琅手中的布巾,重新沾了点药。
面前的人似乎更加犹豫了。
“把里衣脱了。”秦羽淡淡开口。
解云琅原本是想让秦羽回避,他可以自己处理,但眼下秦羽主动开口了,他发觉自己并不想拒绝。
于是他忍着耳根上的一点热度,默默将里衣褪下。
秦羽拿着布巾,看了眼被墨发遮挡的后背,开口道:“头发撩到前面去。”
解云琅屏了屏呼吸,乖乖照做。
在露出大片的背部之后,秦羽用布巾一端,沾着药膏一点一点涂抹到伤口上。
像野兽轻轻舔舐伤口,粗粝的布巾划过创伤,激起微微刺痛与痒意。
解云琅下意识咬紧了牙关。
“疼么?”秦羽问道。
“有些痒。”解云琅动了动。
秦羽稍稍用了点力,解云琅身子微微一颤。
他们忘了关窗。
暖人的晚风顺着窗吹入屋内,打乱了二人原本的呼吸,气息流转间,温度渐渐上升。
等到涂抹完了药,秦羽取来纱布帮他包扎,解云琅见状便伸手道:“我自己来。”
“你看得准位置么?”秦羽问道。
解云琅抿了抿嘴,下一秒,纱布便主动缠到了身上。
“我虽然看不准,好歹方便些,你可以告诉我位置......”
解云琅正担心秦羽一只手怎么打结,脑海里一片胡思乱想,谁知下一秒,秦羽忽然迎着他的脸俯身凑近。
被浓郁的杏花香打了个闷棍,解云琅顿时变得晕晕乎乎的,秦羽的脸在他面前放大无数倍。
紧接着,随着面颊擦着面颊而过,一股酥麻痒意自脸密密麻麻传至全身。
解云琅顿时僵坐,一动不敢动,而耳侧的秦羽并未停下,继续垂首,张嘴咬住了肩膀上的纱布,配合着手指系了个绳结。
“你未免小瞧了我。”秦羽不仅系紧了绳结,还打了个蝴蝶的样式,起身满意地观赏自己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