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云琅听到“令尊”二字,脸色愈发阴沉。
他紧了紧缰绳,居高临下瞥了韩知县一眼:“韩大人放心,本官会记住你的。”
韩知县一愣,连连拱手:“好好好,解大人慢走!”
解云琅一骑扬尘而去,方吉在后追赶,二壮驾着马车载着秦羽,一行人随之驶出芙蕖县。
韩知县追跑了一段,直送到他们出街,才抬手按住砰砰直跳的心,长舒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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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昌府,江南最富饶的地方之一,盛产绫罗珠宝与美人,街上随处可见布匹铺与首饰铺,秦楼楚馆也是应接不暇。
众人巳时到达顺昌府,一入城解云琅无视了街上拥来的各色美人,只问了位置后径直找去万宝斋。
在一排的商铺中万宝斋最为好认,因为它家店大到足占了三家铺面,敞开的大门内陈列着数不清的珍贵首饰,相较于别家铺面的更为精美,来往客人络绎不绝,路过的百姓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众人在店前下马,迎着店内晃眼的首饰进门,随即便有小二笑脸相迎:“诸位老爷买点儿什么?”
解云琅不想多费口舌,摸了摸袖子发觉簪子不在自己这儿,转头看向秦羽。
秦羽的眼睛正在左手边展柜上来回看,解云琅走到他面前,顺着他的目光扫了眼柜上的东西:“有什么发现?”
秦羽道:“万宝斋的东西,工艺都是上上乘,看这些首饰上头的雕刻纹样,每一笔都是恰到好处。”
小二闻言,乐呵呵赞道:“这位老爷好眼力!咱们万宝斋一向以质量为宗,上达皇亲贵戚,下至员外老爷,万宝斋只向贵人开放,东西自然都是一等一的好!”
解云琅知道秦羽说那句话可不是单纯夸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催促道:“别卖关子了,有话直说。”
秦羽不紧不慢道:“我瞧这边的展柜样式不如其他,应当是店内品价最低的一批货。”
小二竖起大拇指:“老爷说得一字不差!这边儿确实是本店最末等的货,最低只需一百两。”
“一百两?!好家伙......”二壮差点儿咬到舌头:“就这么几根被掏空得差不多的银簪子要价一百两,你们倒不如去抢。”
小二闻言,稍稍对面前的几位有了些疑惑:“几位难不成不是来买货的?”
秦羽从腰间取出那根银簪,同小二道:“你瞧瞧,这支可是从贵店出去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秦羽这话一出,小二当即警觉,一瞬间有四五个店小二悄无声息地将众人包围了起来。
掌柜听到动静赶来,还未开口,解云琅从腰间取下衙门腰牌:“只是问些情况,不必声张。”
掌柜见他虽是外县官员,却也不好怠慢,立刻将众人请上楼奉茶。
“大人手中这簪的确是万宝斋的,不知大人想问些什么?”掌柜笑眯眯递上茶盏,解云琅道:“这簪子是何人买走的?”
掌柜道:“大人稍等,容小的翻翻账册。”
秦羽喝盏茶的功夫,掌柜便已经将账册取来,找到了簪子的买主:“回大人,是洪员外所购。”
“哪个洪员外?”解云琅问道。
掌柜回道:“住在清溪坊的洪逸老爷。”
“这簪子是他买去送给谁的?”解云琅道。
“回大人,洪逸老爷有一任夫人并七房妾室,女眷众多,小人也不清楚这簪子洪员外买去送与谁。”掌柜道。
解云琅点点头,拿了簪子起身:“走,去找洪逸。”
秦羽却瞥见账簿上划着的红线,叫住了解云琅。
“掌柜的,容贫道多问一句,这账簿上为何有这般多洪员外的赊账?”秦羽清楚看见红字写的“洪”字。
掌柜有些惊讶,他明明侧身翻看的账簿,这么偏的角度居然有人能看清上面的字迹。
既然都已经问出了口,他只得遣走了下人,叹了口气小声道:“这洪员外虽然家财殷实,人却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赖。”
解云琅挑眉道:“怎么说?”
掌柜神情痛苦道:“这洪员外的舅父正是如今的工部尚书,他借着这层关系靠私贩丝绢、人口起家,平日里作威作福、强买强卖,无赖惯了,见着喜欢的就拿从不给银两,我等百姓无法也只得忍气吞声。”
二壮闻言,生气道:“那怎么行,你们怎么不联合起来报官?”
掌柜的摇头道:“报官?谁敢得罪尚书大人?就是顺昌知府也不知私下赠了多少金银财宝给洪员外,报官就是自寻死路!”
解云琅皱眉,沉吟道:“如此,更该去洪员外府走一趟了。”
掌柜的面露惊恐,提醒道:“知县大人,您莫要想不开!您只是个知县,得罪了他您怕是不会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