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别怪我们涨价。杀神昨天又连破三十三重天。单一个啊,杀穿了三十三座外城。货源少了这么多,肉可不得涨?”
老者听得两条腿都哆嗦:“这、这,我们这里都快靠近神都了,三大宫镇守,应该会没事吧……”
林屠夫道:“那肯定,那些外城都是小门小派的酒囊饭袋,咱们这里属于靠近内城了。你买不买肉?”
老者摸了摸自己的钱囊,这肉价涨得实在太离谱……他有些不想买了。
孙女却不肯依:“翁翁,翁翁,你答应我的!”眨着黑乎乎的水润眼睛,扭糖似的,可爱地恳求。
“罢。”老者咬咬牙,还是掏出钱袋:“我买半斤肉,另外半斤,买下水。”
林屠夫今日难得做成一桩买卖。收了钱,爽快地抄了刀,转身往新鲜肉上割了半斤下来。
手起刀落,极利落,切完血都还没渗出来。
又拎起一具新的,剖开肚腹,横切竖摘,问道:“要心、肺、肝不?”
“要。”
“要肠子不?”
“也可以。”
“脑子呢?”
“也包起来吧。”
林屠夫把心、肺、肝、肠子都一起包在油纸里,草绳扎起。
老者说:“血也来点。”
“好嘞。”天寒地冻,血也结块了,煮起来也好吃。
包好后,林屠夫又道:“我这还有前天卖剩下的一个头,你如果再饶个十文,我也就送给你了。”
孙女眼睛一亮,叫道:“头肉、头肉!”
老者摇摇手:“不了不了。”赶紧提着肉和下水,拉着孙女走开了。
林屠夫悻悻地嘀咕:“这老头,赚的也还行,那么抠搜。”叫对面的卖卤煮、汤面的:“喂,我这还有个头,你要不?十文。”
卖卤煮的跟他杀了一会价:“不行,这头有点干瘪。八文。不卖拉倒。”
林屠夫骂骂咧咧地,还是卖给了他。
做卤煮的把头略微炮制了下,去掉多余的毛,凿开一个洞,加了料,放了葱蒜,放汤锅里煮了起来。
煮得稀烂时,香气远远地飘了出来。
不少行路的嗅到,都忍不住过来瞅瞅。
一个客商道:“好香。这手艺不错。”
卖卤煮的笑道:“客官买一个?十二文,可以吃半天咧。这头全熟了,浸透了汁水,外面的头肉软烂,里面的脑子又滑又嫩又鲜,你吸一口,刺溜……”
客商倒不差钱,被说得动了心,嗅着香气,果然抛给了他十二文,打包了煮好后的头。
他嫌小摊上不干净,拎到了茶楼里,叫了一壶茶水,就打开滴答流汁的纸包,要大快朵颐。
却听到一旁的其他茶客,正面红耳赤、愤然地说着什ῳ*Ɩ 么:
“三天,三天啊,三天八十八重城都被破了!却还说‘外城而已’,‘打不进来的’。自欺欺人!”
“就是、就是,那些镇守的,明明修为也有不低的,一照面就被她打成了泥。一定是平时好酒好肉温香软玉惯了,都不会打斗了!”
还有的极不平:“这杀星真是蛮横极了……大家无仇无怨,听说她都不是这里人,为什么就不能睁只眼闭只眼,放过我们……”
他们说得激动处,猛拍桌子,连啃了一半的这家店最出名的小烤幼崽,都跌出了盘子。
客商却听得不以为然。外城死绝了,灵芝菩萨那甘霖一洒,偃师们手指一动,照样能起来千千万。
再有紫微宫悬在天穹,群星巡视人间。哪容一个小丫头作威作福?
都是瞎操心。
冷风从门缝里吹进茶楼,冷得他一哆嗦。上师治下好是千般好,就是太冷。
与其听这帮愤客们满嘴胡诌,不如填饱五脏庙,暖和暖和身子。
他胃口大,一面解开包纸,吮吸煮烂的头上,香味扑鼻的脑髓。一边就叫了店家:“给我也来盘你家的招牌。要长到三四个月大的,太小的不够吃,太大的骨头和肉不够酥嫩。要新鲜的。再来一盆米饭。”
“好嘞,您稍等!我们去现杀现挑一个!保证新鲜!后厨,九号桌一位,招牌菜一份——!”
门外的街上,一老一少正拎着油纸包,背着篓,往家去,与满街的热闹、热腾擦肩而过。
小女孩险些走不动道。一会踮着脚去看卖玩具的,尤其是那布娃娃,用了偃师下放的技术,竟然能唱歌;一会用羡慕地看着从身边过去的“自行车”,她也想骑;有时候门口挂着影戏店招牌的,听说里面悬着皮子,每天上映着不同的、栩栩如生的爱恨情仇,她想看,但要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