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敲开一户门前悬白幡的人家,说:“施主,贫道云真子,是受人所托,前来查探安城的怪病。我们已查到,这是鬼物所为,它从朱员外家跑了出来。我们怕它为祸城池,因此冒昧打扰,想在你家找一找……”
开门的是个贫妇,看敲门的是个小道姑,开始还警惕而姑且算有耐心地听着比较陌生的外地口音,听到第二句话,忽然啪地一声把门关了。
李秀丽差点被夹到手指。
她身后的朱府家丁却见怪不怪,对她说:“云真子道长,我们城里人受怪病荼毒已久,大家都有点紧张,您不要见怪。”
说着,上前,用力拍门,拍得那扇木门哐当做响,摇摇欲坠,用带着本地口音的粗嗓子吼道:“开门!我们是朱家的,道长是来救你们命的!你丈夫都被怪病害死了,你女儿说不定也会被盯上,你就不想救她?”
敲了半天,门才重新打开,贫妇不情不愿,低着头,一声也不吭,闪开让他们进屋了。
李秀丽提着剑,从这件破败土屋的前屋走到厨房,又从厨房走到后门,家丁们没有跟着她,而是远远站在门边,与贫妇说着什么话。
宝剑毫无动静,没有任何异常。
她有些烦躁地用剑敲了敲墙。
这座城的空气,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似罩在朦朦薄纱中。
这是临时溢出区的标志。
所以她一进安城,老早就断定这里必有鬼怪或者超凡现象。
一无所得,算了,下一家。
她提剑往回走,刚走到门边,就看到跟家丁说话的贫妇,面色骤变,声音也变大了,偶尔有几个字“饿死也不……”“不,不借……”
她手中宝剑,骤然,剧烈嗡鸣。
第064章
闪着寒光的剑,擦着家丁的鼻子,贯入泥墙,入墙三寸,剑柄微颤。
家丁闭住嘴,瞪着眼,屏住呼吸。
浅淡的一缕腥臭青烟顺着剑身逸出,泯灭。
他大着舌头:“云、云真子道长,您、您您这是做什么?”
肤色白皙的手握住剑柄,拔豆腐似的,将没入土墙的宝剑拔出。
少年女冠却对他的惊恐视若不见,环顾,皱眉:“又不见了?”
家丁瞬息明白过来,更加恐惧:“刚刚刚才这里有恶鬼出没?”
“现在没有了。”女冠道:“让开。”
她越过他,走到贫妇身畔,在其身侧嗅了嗅。
皂角、柴烟、尘土的气味,属于挣扎求生的碌碌凡俗。
贫妇面貌憔悴操劳,周身之炁衰败,大半朝着西面飘逝,没有任何奇异之处。
女冠眉头皱得更深,忽然反手,又用剑锋拍了一下家丁的背。
家丁吓了一跳。
但蒲剑并无警示。
奇怪了。
李秀丽问站在门外,一直口诵佛经的枯松老僧:“法师可曾有异样之感?”
枯松亦摇头。
“喂,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李秀丽忽然问家丁、贫妇。
贫妇低头不言。
家丁讪笑:“她男人前不久因为怪病死了,只剩下她跟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儿。家境一落千丈。我看她可怜,过不下日子,想借点钱给她做生意,改善改善生活……”
贫妇骤然抬首:“我不借!”声音尖利:“我家已经没有铺面了,乡下的田也卖光了,只想清贫度日!借了也还不起!”
门外的动静惊扰到了屋内。
一名十岁出头的小少女咳嗽着,扶着墙走出来:“娘,你在跟谁争吵?”
虽然病得发黄发瘦,但五官极为秀气,是个漂亮姑娘。
家丁瞟了一眼,嘿嘿地笑:“嫂子,你这就胡说了。谁说你家一无所有?想还,总是还得起的。”
贫妇立刻凶叫女儿:“回屋去!”便随手拎了院子里的擀面棍:“你们再不走,我跟你们拼了!”
眼看莫名其妙地发展成了争吵乃至动手,借钱不借钱全凭自愿,这有什么好吵?
李秀丽摸不着头脑:“吵什么?这家没藏鬼物。我们去下一家。”
枯松老僧却叹了口气,只他是出家人,又是朱家发请帖请的,不好直说,便道:“阿弥托佛,施主,捉鬼要紧,不要耽误朱员外的正事。”
顾忌“云真子”、枯松大师,朱家的家丁马上摆摆手:“不借就不借,我们也只是看你孤儿寡母生活辛苦,好意罢了。走走走,不识好歹的女人。”
接下来,在本地土著的家丁带领下,他们从西向东,一户一户走过去,那些门前挂白幡的,更是重点搜寻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