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住的地方。
在天道和沈辞玉要联合杀他之时,他却孤身一人去了剑宗,独身在后山陨落。
“桑黛。”宿玄的声音在抖,咬牙道:“你不会死的,本尊不可能让你死。”
只是想到桑黛会死的这个可能性,宿玄便红了眼。
那书里她死后,宿玄是怎样的?
这世间只有一人会为她的死落泪。
只会是他。
宿玄不想相信桑黛的话,可翎音异常的反应又告诉他,桑黛说的是真的。
在翎音六千年前窥见的天命之中,没有桑黛的身影。
这世间的七位天级灵根觉醒者,桑黛应该是最早陨落的那一个,毕竟应衡未死。
那她便是最早死去的那位。
可现在,六千年后,桑黛并未死。
宿玄的脊背好像被打折了,腰身微弯,呼吸间便是一道道冷风刮着心肺。
若他没有提前出关,桑黛是否真的会死?
当时只要再晚上一刻钟,她便无力回天了。
她会死。
桑黛会死。
桑黛本该死去。
这简直是噩梦。
宿玄忽然扑上前,将毫不设防的剑修抱进怀里。
他长得高,桑黛像是牢牢被禁锢在怀里,整个人埋在他的怀中,从柳离雪和翎音这个角度竟然看不到桑黛这个人的存在。
“桑黛,不会的,你相信我。”
宿玄像是在安抚桑黛,又像是在安抚自己。
他一遍遍呢喃:“不会的,你不会死的,你绝对不可能死的。”
桑黛安静在他怀里,任由宿玄将脑袋埋进她的颈窝中,他灼烫的呼吸喷涂在她的耳根,像个火炉一样将她整个人暖热。
她终于知晓原书中她死后,那段关于宿玄的文字记载的是一个怎样的人。
宿玄疯了。
明明是个不好战的君主,却主动与仙界开战,整整一百年将剑宗打到分崩离析,杀了桑闻洲和施夫人,因此遭到了沈辞玉的报复,沈辞玉一门心思要杀他。
在她死后的第一百年,宿玄入了渡劫境,孤身前往了仙界,去了剑宗后山,那时的剑宗早已没人在住,是个空山。
[宿玄坐在山顶,端着一壶酒慢吞吞喝,眺望着远处早已破败的竹屋,而此时,浓云遍布,雷声轰鸣,沈辞玉孤身前来,身后是强大的天雷。]
[六月十三日,妖界之主宿玄,陨落于沈辞玉和天道之手,修真界再无战争,四界安宁。]
这是原书中宿玄的结局。
两段文字,写了他的结局。
那一天,是桑黛的忌日,她死了整整一百年。
宿玄根本就没想活了。
他不是打不过,他是算好了,要死在那一天。
他给了自己一百年的时间为桑黛复仇,瓦解了剑宗,重创了仙界。
又将千年万年的余生给了早已死去的她,陪她走上了黄泉路。
可那时候的桑黛,活着的那些年从未给过宿玄一个笑脸,她何至于他付出到这种地步?
宿玄身上的草木香一阵阵萦绕在鼻息和鼻翼,桑黛的手慢慢揪紧了他的衣袖,而宿玄越抱越紧。
不在乎是否会泄露自己的心意,也不在乎翎音和柳离雪还在这里。
他要确保她还在。
桑黛吸了吸他身上的草木香,嗓音沉闷:“宿玄,我还活着。”
“你不会死的。”
“我不会死的。”
他说一句,桑黛回了一句。
他们抱在一起,换做以往,柳离雪定是会为宿玄高兴。
可如今只有满腔的酸涩。
柳离雪又望向翎音,她坐在秋千上,明明在看宿玄和桑黛,又好像什么都没看,目光好像有情绪,又好像空洞到毫无波澜。
她的反应足以说明桑黛说的都是对的。
柳离雪不敢想,若真的按照原先的天命走下去,桑黛死了,那么宿玄也算完了。
他只是想想便一阵后怕。
翎音忽然开了口:“你说的都是对的,在两月前的六月十三日,我看到了新的天命。”
桑黛推了推宿玄,从宿玄的怀里退出来。
他直起身后便迅速转了过去,只留下一个后脑勺给桑黛,她除了他的满头银发什么都看不清。
但她知道,宿玄哭了。
刚才落在她脖颈上的灼烫,是他的呼吸,也是他的眼泪。
桑黛唇角微抿,没有戳穿宿玄,转身去看翎音。
“那一天我应该死去,但我没死,所以天命改变了,前辈看到的新天命,是我毁了归墟仙境,被四界围杀在归墟,是吗?”
翎音颔首:“对。”
桑黛道:“可是天命可以改变,前辈六千年前看到的不也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