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是满天大雨落下,敲在窗子上似断裂的碎珠,似乎在宣示着谁的怒意。
可屋内的两人没有一人在乎,宿玄亲了亲她的侧脸,闷声道:“我和你一起,黛黛,我不会再丢下你。”
他一直介意自己闭关的那十三年,从未放下过。
桑黛的鼻尖抵着小狐狸的脖颈,闻到他身上令人安心的草木香。
他们离真相越来越近。
桑黛细声说出心底想说的话:“宿玄,你其实从来都不欠我的,我很庆幸和你相识。”
一直都是这样。
桑黛觉得自己亏欠宿玄很多,但他从不欠她的。
“黛黛。”
“嗯。”
宿玄抬起头与剑修对视。
小狐狸撩起剑修的鬓发,轻轻啄了啄她的额头,热气喷涂在她的脸上。
“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啊。”
【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桑黛听到过很多次宿玄的表白,每一次无论用什么语气说出来,都一样的真诚。
她捧住小狐狸的脸,指腹描摹他的眉眼,这张脸很好看,桑黛觉得宿玄就是四界最好看的人。
宿玄故意缓和气氛问她:“已经过去了一天,现在是新的一天,今天有没有更喜欢我一些?”
桑黛笑着点头:“有。”
宿玄的眼眸微红。
桑黛轻声道:“柳公子也不会有事的,我们都不会有事,宿玄,重来一次我一定会抓住所有机会。”
小狐狸听不懂她的重来一次是什么意思,这件事或许只有桑黛自己知道。
小狐狸抱住她的腰身,亲了亲她的脸颊。
“黛黛,好喜欢你啊。”
桑黛任由他埋在脖颈间,灼烫的呼吸逗得她想笑。
他那么喜欢她,她没有他的喜欢多。
但桑黛会努力多喜欢宿玄。
她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说:“我知道的,宿玄。”
***
枯叶被踩碎,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黑夜中有些明显,闷雷炸起,雨水瓢泼落下。
青年仰头望天,今夜无月,忽然出现大片的浓云,本就暗淡的夜色如今伸手不见五指。
“啧,你怎么又生气了,谁又说什么话惹你生气了?”
他启唇轻声说话,似含了一丝笑意,可这笑意却又不那么明显。
“这么容易暴躁,跟个幼稚鬼一样。”
一道惊雷忽然朝他劈下。
他也不躲,雷电直直砸在他的身上,肉身顷刻间被劈为飞烟。
硝烟被雨水浸湿,林中安静了一会儿,远处却忽然拢出一阵浓重的黑烟。
那黑烟渐渐虚化出人形,转眼间人影便重新出现在雨中。
他摇了摇头:“脾气真爆,这么喜欢劈人。”
天幕中的雷电作势又要劈他,他身影一晃消失在原地。
百里之外,空间被撕裂,他从仅容一人通过的裂缝中走出来。
理了理身上并不存在的雨水,青年挥手撤去洞穴外的结界,径直朝最里面走去。
墙壁上挂了好几颗夜明珠,将走来的路照亮。
这洞穴很深,走到某一处的时候,墙壁上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你出去做什么了?”
他举了举手上的乾坤袋:“给应衡拿药去了啊,他死了计划就失败了。”
游隼从石墙之上飞下来,落在他的肩头上伫立。
“我早就说了他醒了也会是个废人,五感尽失、经脉寸断,连灵力都没有,你救他作甚?”
青年慢悠悠朝里面走,掏出个蔗糖丢进嘴里。
“你一只鸟问那么多做什么,都说了做任务做任务。”
“你——那你到底为何不杀了桑黛!”
“杀不了,两位大乘境修士,她身边还有个化神满境的和尚,身上还有微生家留下的契印,动手不是明智之举,她专克我,真把她惹急了,我是打不过她的。”
他这人吊儿郎当,说话也吊儿郎当,永远没个正经样子。
游隼窝窝囊囊缩在他的肩头上,低声道:“你要知道,桑黛不死的话要改变很多事情,天命是不可以改变的,结果不一定是你想要。”
青年“嘎嘣”一声咬碎了糖,甜意在舌尖化开,面具下的眼睛满足眯起。
他递给游隼一颗糖:“吃颗糖不?吃了包你闭嘴。”
游隼:“……滚。”
它离开了青年的肩头,转身往洞穴外飞去。
“啧,不识好歹。”
他暗自感慨,将那颗糖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洞穴最深处摆着一张榻,其实根本算不上是一张榻。
准确来说,就是一面平整的石头,上面铺了床薄褥,寒酸又简陋。
一人安静躺在上面,脸色雪白,周身死气沉沉,若不是远处吊着他神魂的明灯还燃着,他或许会以为应衡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