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可以忘了我……”
他的声音颤抖, 有无尽的委屈。
桑黛没有挣扎, 任由他紧紧攥住她的细腕。
她闭上眼,长叹一声。
“对不起, 宿玄。”
有多久了,整整一百二十年了。
她忘了他这么多年,只有宿玄一人记得他们曾经的约定,记得桑黛与他的相识。
桑黛十岁那年,应衡丢下她叛逃剑宗。
几年后,叛逃的应衡被“诛杀”在妖域。
世人都在拍桌叫好叛徒已除之时,只有桑黛躲在竹屋里哭了整整一天,第二天,她收拾好一切,依旧是剑宗那个清冷高洁的大小姐。
桑黛以入世历练为由,实际下山后便独自前去妖域要替应衡收尸。
可应衡早已魂飞魄散,别说尸骸了,桑黛寻了整整半月,到最后只捡到了一块碎布。
上面残留着应衡的气息。
茫茫大雪之中,她拿着那块碎布,那场罕见的大雪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见过的雪,她茫然仰头,任由雪花落在脸上。
那时的桑黛还未学会掩盖情绪,意识到应衡或许真的死了,她跪在地上,崩溃痛哭,哭声绝望似困兽,大雪落在身上,又飘进心间。
“师父……师父……”
大雪覆盖了她,从远处看像是一座冰雕。
桑黛哭了整整半天,到最后眼泪流干,只剩下身上厚重的雪和脸上的泪痕见证了她的绝望。
她摇摇晃晃站起身,昏暗的苍穹下,宽阔无垠的妖域边境只有她一人。
腰间的传令玉牌在响,桑黛麻木接起。
“鼎南城有邪祟,你在那附近吗?”
桑黛嗓音微哑:“离那里不远。”
“那去除邪吧。”
“嗯。”
甚至没有告诉她邪祟的境界,剑宗一贯对她放心,当时的桑黛甚至还未金丹,但跨境斩杀过金丹的魔修。
她收起布料,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彼时还不会瞬移,只能御剑。
“知雨。”
知雨剑横亘而出。
“走,去鼎南城。”
可知雨剑却并未动弹。
一贯听话的知雨剑伫立在原地嗡嗡作响,剑柄直指某个方向,桑黛顿时便拧了眉。
“你说这里有天级灵根觉醒者?”
知雨:“嗯,并且重伤似乎快死了。”
桑黛的心忽的便提了起来,天级灵根觉醒者整个四界只有七个,这都是各个门派尽力呵护教导的人,四界谁敢杀他们。
她拿出玉牌:“沈师兄,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沈辞玉那边回的很快:“你说。”
“鼎南城有邪祟,但我目前有事去不了,你可以替我去一趟吗?”
“好,我离那边不远,我现在就过去。”
“麻烦了,多谢。”
桑黛干脆利落挂断了玉牌,跳到知雨剑身之上:“知雨,走!”
知雨剑穿梭在鹅毛大雪之中,这里离空桑境太大,而空桑境近来的灵脉波动,导致妖域边界也受了影响,大雪已经下了十几天。
知雨剑最终停在一处洞穴附近,桑黛望着门口的禁制,柳眉紧紧拧起。
“你说,那位天级灵根觉醒者被关在里面?”
知雨:“对,并且,这里有……”
桑黛的脸彻底冷了:“这里有灵脉。”
洞穴里面,是庞大的灵脉波动,那是归墟灵脉衍生出来的灵脉,供四界修行。
因为是归墟灵脉衍生出的灵脉,所以一样亲昵天级灵根觉醒者,门口的禁制对桑黛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轻易便能进去。
在迈进禁制之后,那股天级灵根醇厚的气息便格外清楚,尽数往桑黛身边涌来。
“天级……火系灵根?”
天级火系灵根,是妖界皇子,宿玄。
桑黛茫然无措,灵根像是在自救一般,来到桑黛的身后催着她往前走,缓缓进入妖界的灵脉之境。
归墟灵脉衍生出的灵脉不如归墟灵脉庞大,但数千根灵脉交织在一起,金光璀璨,宛若流星。
灵脉供养了妖界数千万子民修行,像是条暗河一般流淌过整个妖界。
但桑黛却觉得浑身发寒。
她看向那交织成巨树的灵脉前。
一人被吊着跪在地上,宽大的锁链从他的肩胛骨穿过,打通他的手腕,而他的身上血迹斑斑,被划开了无数道伤口,每一个细小的伤口中都有几根金线连同他身后的灵脉,殷红的血液顺着金线涌向他身后的灵脉。
像是寄生在他的身上。
他垂着头,身形修长,上半身没有穿衣服,银白的长发披散下来挡住肌肉线条流畅的身体,可从身形来看,也不像是个成年人,那是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