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盈低咳了几声，方道：“此次事情，你也是看明白了吧？”
雅淳真人虽然有意遮掩，但事后师映阳又怎会不查不问。而且其余人要么就是做过一宗之主或是一族之长的，要么就是当做未来掌门继承人培养的佼佼者。脑子转几个弯下来，也就将事情猜得七七八八了。
正是因为如此，冯盈才异常担心。
师映阳沉默片刻，这才道：“师娘受苦千年……也属正常，无非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罢了。”
冯盈叹了声：“我就是怕不止是有仇报仇。你也知晓，此事缘起到底是为何。若是师娘将魔族也一并恨上的话……”
师映阳安静听闻，待到冯盈说完，师映阳才抬头看向冯盈：“嫂子，师娘不是那样的人。”
冯盈一愣，她正要说话，比如说人族因为寿岁短暂，因而总是充满变动，又或是人心易变，经不得考验。
却听师映阳说道：“我以往厌恶人族，只觉得人族都是人心叵测的。可是后来……诸万书院从辉煌到破落，依然坚持如故。绝山与剑宗也一直信守当初的盟约承诺。人心或是易变，可是那些美好的东西，却是不变的，始终会有人坚持而贯彻。”
“人族发展至今，在妖魔两族之中，有这样广袤的土地，有这样蓬勃的生命。难道靠的是那些叵测的人心吗？”师映阳深深地看着冯盈，“不正是因为有你们，有师娘那样的人的坚持，方有至今的吗？”
冯盈张了张口，又闭上，许久后，方才无奈地说道：“我自己是人族，素来都觉得人族险恶，不如魔族信守承诺，也不如妖族那样心思单纯。而今听你一句话，也才觉得是我身在人族之中，却不识人族的真面目。”
师映阳用力地点头：“不错，人族是很好的。储真也是极好的。她既有人族那些美好的品质，又有妖族的心思单纯，还如同我们魔族那般信守承诺。是最最好的人族。”
冯盈：“……”
她是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变着法秀恩爱来了是吧！！冯盈目光一瞪，正要说点什么。却听师映阳笑了一声：“师嫂，我以往以我一半人族血脉而自卑。如今我却并不这样觉得了。我甚至觉得，我有一半的人族血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冯盈沉默，最后压下了冷嘲热讽的心思，哼了一声：“总之，你要注意些。此战我等已算得上胜利，点星阁内意见暂时会统一起来，可未来还有场大战要打呢。”
作者有话说：
师映阳：人族多好，人族有小心思，但也很坚持，也有信守承诺的勇敢之人。
冯盈：如果你媳妇儿是妖族。
师映阳：妖族也很好，心思单纯质朴。
冯盈：……你的三观是跟着媳妇儿跑的吧！！
师映阳：啊对。
储真：我的宝贝太会说话了。
师映阳：那我多说点。
第192章 告慰亡魂
最近一段时间里, 九州大地似乎重新安静下来，唯一的大事，或许只有长琴真人的陨落。
这确实是一场大事, 无论是宗门弟子, 还是散修，说起来时，都带着三分的莫名和七分的敬畏。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 长琴真人竟然是早就雍联惨案的罪魁祸首。”
“雍联惨案之外, 还迫害了不少散修和宗门弟子呢。”
“为了修为值得吗？”
“值不值得我不知道，但新入主的天阙宗宗主也说了，长琴真人的落败是因为他的修为不稳，境界有缺的缘故。可见走捷径是行不通的。”
“当初那人丹……”
“你疯了不成，这话能说？”
大街小巷处，这样的讨论比比皆是。储真从忙碌之中走出来时，听到这些话也有几分恍惚。长琴受刑的那日, 她也去了, 曾经高居云端, 优雅温润的仙人姿态早已不见踪影，只有蓬头垢面的形貌, 和双眼无神的空茫。
雅淳真人站在台前, 一字一句地念着长琴真人的罪状。台下众人安静地仰头，看着雅淳真人，好似透过时光看向千年前那个“天下第一人”。
可是其实什么都变了, 就连话语里的痛心疾首，也浮于表面, 成了一潭死水上微薄的涟漪。雅淳真人念完转头, 与长琴对望。
他们两个人, 分明是最亲近的亲人，如今两相对望，却是分隔了地位，很快，也要分隔生死。
师映阳的手掌绕过储真的身前，就要遮挡住储真的眼睛。储真按下了师映阳的手，低声道：“不必，我要看着。”
师映阳叹息一声：“若是不习惯，就闭上眼睛。”
“师映阳，我已经经历过战斗了，不会不习惯的。”储真回头看向师映阳，她的声音不大，压得很低，沉甸甸的，好像里面陡然多了许多的东西，或许是沉重的压力，也或许是旁的。但那些都是师映阳不愿让储真背负的东西。她喜欢储真永远像初见那样，带着没心没肺的笑容，偶尔的落泪，也仅仅是因为色字头上的小刀子，而不是如同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