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走过来,感觉又热又烫。
“或者,我推你去楼下晒晒,你感受一下?”
少年皮肤白皙,他本就不爱出门,腿出问题后,就更拒绝出门了,眼下窝在一隅之地,除了心情不太好,他也算适应。
听出了这是玩笑,翁桥淡声说:“不用。”眸光略过段思远的眉眼,“你看着…心情倒很好。”
段思远沉默寡言,说温柔,算冷漠,除却对他的愧疚之外,没有别的情感。
今天…
话不少。
段思远眨眨眼睛,拽过病房里的木头矮脚凳,坐在翁桥身边,“很…明显吗?”
问这话时不自觉带笑意,浅到若非刻意留心,一点都看不出来。
段思远陪在病房里总很无聊,翁桥喜欢看书,床头柜上总摆写文学经典、古今典籍还有英文版原著小说。
翁桥康复时又累又厌,只能分心看段思远读书时的低眉敛睫。
她如置身事外,看书看的认真,翻动书页小心细致,书角连褶皱都没有。
眼尾有点垂。
唇角有点垂。
分明是张厌世脸,偏偏抬眼又顷刻温柔。
翁桥眼睫垂敛,说:“很明显。”
段思远太沉默温和了,于是那一点点沾染上眉梢的欣喜都格外显眼。
翁桥没再说话。
忽然记起有天段思远推他看月亮,那姑娘坐在他身侧的草坪上,仰头看月亮,很浅很浅有一瞬流过的笑意和眼底浸润的温柔。
翁桥没见过人这样看月色:“喜欢月亮?”
“不喜欢,”段思远说,“是喜欢的人…爱看月亮。”
喜欢的人…爱看月亮。
这话依然深刻。
翁桥听房里安静,身边的人问他:“那…下午继续做康复,我去跟康复医生说一声,要他有空过来,你看好吗?”
翁桥点了头。
弧度很小、极其细微。
段思远转身出了病房门。
翁桥回头看她,看她背影清瘦,如当年沉默着在黑暗里掉眼泪一样弱小。
她那时强忍住哽咽,孤身睡在陪客躺椅上,连扯纸巾擦泪都不敢,囫囵用袖子蹭掉。
地下二楼有她养育之恩无以为报的父亲。
骨骼脆弱的人。
爱而不得很多很多年。
***
闻遥度过的是很无聊漫长的一个下午。
从体育课开始,觉得很没意思。
明明平时跟段思远也不怎么接触频繁,偏偏她今个儿出了校门,闻遥心就活络了。
总想…见见她。
傍晚时分,闻遥坐在观景台上最高层,腿坠离地面,一晃一晃,一派轻松悠闲。
严佳佳要回寝室洗头,闻遥终于良心觉醒,没再扯她。
陈正泛坐在她身边,热心地陪着自己喜欢的女生。
闻遥挑挑眉,没拧开矿泉水瓶盖,陈正泛想伸手帮忙,闻遥用牙咬开了,然后咕噜咕噜猛灌几口。
陈正泛想,这姑娘真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形象。
可是陈正泛喜欢闻遥,于是她的嘴硬和耿直,在他眼里是几乎冒粉色泡泡的可爱。
可能年少时的喜欢就是这样,情人眼里出西施。
闻遥灌完水,瓶盖一拧,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问身边的人,悄悄压低声音:“诶,你知道学校监控死角在哪里吗?”
听说一班有男生会偷溜出去上网。
“就…西南角那个小门那呀。”
陈正泛也出去过,他好奇道,“你问这个干嘛?”
闻遥虽然行事乖张,却和他们这种吃过处分的男生不一样。
闻遥过河就麻溜把桥拆了,捎上水瓶,站起身,捋捋裤腿说:“不要你管。”
眉眼肆意到不行。
第42章 补2
她问监控死角的企图很明显, 陈正泛非要问个不停:“你要溜出去上网?”
闻遥想,你才上网呢!
她脸一板,“你管我?”
陈正泛脸皮一直不薄:“不是吧, 说说怎么了, 我又不是别的人,你跟我讲讲嘛。”
闻遥越走越快,陈正泛跟得也紧。
闻遥想, 这个男人好八婆啊!
她“啧”了一声,捂着耳朵,不听不听, 钻进了女寝, 摆脱了陈正泛。
她对主动黏上来的男生毫无好感, 甚至隐约有几分年幼时被尾随的恶心和惊慌感。
晚上上完夜自修之后,拜托室友帮忙打个掩护,闻遥摸到了西南角的小门那, 那里经常有男生翻出去,围栏上的钝角都被磨平顿了, 有棵矮矮、壮壮的树。
闻遥回寝室换了一身黑衣服,戴了顶黑色的鸭舌帽,要不是场景有限制, 她连口罩都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