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安。
姚朦就请了假回家守着闻遥,女儿睡在身侧,她开始夜夜焦虑,为她虚度年华,为她浪费光阴。
为她辜负了老师所托,把她丈夫一个人留在野外。
其实闻遥醒来见不到人不会哭。
她离开闻家老院的时候,已经懂事了,能够收拾好自己,也能够照顾好自己。
姚朦强行劝说自己留下。
最后闻遥让她走,她那样小的年龄,说话又很认真:“妈妈,我可能干了,我能自己上学放学,也能自己吃好穿好,会好好学习的。”
言下之意,你要走就走好了。
姚朦心动了,她向往自然和热爱。
她又给闻遥叫了一个更贵的阿姨,看了几周人品,才总算放了心,然后看着女儿又满心不舍,最后决绝的背上行李出了恒梧。
零花钱?
闻遥想了想包里查询的余额,说:“够。”
非常够,闻遥甚至怀疑够她买个肾什么的。
所以她花钱大手大脚、心里没数,看上什么就买什么。
但是因为眼光过高而且角度刁钻、喜新厌旧,所以除了吃的,别的支出很小。
然后三人之间,是冗长的沉默。
他们不问女儿成绩,怕给她增加压力,也不怀疑女儿早恋,因为女儿懂事早熟,并且眼光非常高,一般的男孩子看不上。
而且听沈中阳那小子说,他们家女儿对男生一般没什么好脸色。
而且…有沈中阳护着,到底也比一个人叫他们放心些。
早恋不可怕,可怕的是被骗被伤害。
闻白帆和姚朦自认为不是合格的父母,却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因为自己的疏忽受到伤害。
那也会让他们后悔终身。
问完零花钱,话题就又没有了。
闻遥看了眼面面相觑的父母,只好主动问:“那…你们最近去了哪些地方呀,好不好玩?”
她压在心底,很轻的叹了一口气。
只有这个问题,闻白帆和姚朦才像打开了话匣子,甚至从包里翻出来了相册给闻遥看,指指点点,如同挚宝。
二人的合照、单人照,有工作照片也有纯风景照。
笑吟吟的。
黑黢黢的脸上神情肆意洒脱。
景色秀丽。
闻遥歆羡,竖了耳朵继续听他们讲。
***
吃好晚饭之后,闻白帆开车送闻遥回了学校,和女儿挥了挥手。
闻遥回头冲她们笑笑,转身跟传达室大爷打了声招呼,校门为她开启。
闻遥没再回头。
姚朦有点心疼。
她对自己丈夫说:“遥遥都不黏我们了。”
第一次工作回来的时候,闻遥扑进她怀里软声说有一点点想妈妈。
现在已经很平静了。
闻白帆看着女儿不太眼熟的背影转进校园里。
小小的、圆滚滚的女孩子一点一点出众拔高,他们却没见证。
错过了孩子成长,可惜得很。
闻白帆发动车子,安慰自己妻子:“遥遥毕竟是个大姑娘了,况且我们总在外面,她不能一直脆弱。”
血缘亲情是很奇妙的东西,尽管他们长久未见,依然挂心。
国家仍有未知领域,他们学得了老教授的知识,自当…承袭他们的心血,为这点微末贡献一生。
车里有声轻叹。
还好女儿懂事。
他们工作的心无旁骛。
闻遥孤身回了寝室,她请了今天一整天的假,自然不用回去上晚自修。
寝室里的桌子上被人放了一本手绘的历史时间轴,字迹端正,是段思远的手笔。
段思远悄悄放下的。
她怕当面给会不好意思。
毕竟闻遥肯定清楚,段思远没有选修历史,做这个时间轴并不是顺便的事。
她怕她的企图像狼子野心,会轻易暴露。
闻遥抽开了抽屉,收好了时间轴,她今天心情沉郁,全然没在意段思远。
现在心情,她说不上多开心,也说不上难过,只是不喜欢…好像每个人脱离了她都过得很好的样子。
闻遥扭开台灯,暖黄澄澈的灯光下,她缓缓打开了小礼物,礼物杂七杂八挺多,有漂亮精致的头绳和发夹,还有钥匙坠和小镜子,最中间是用布包着的小老虎。
闻遥一层一层揭开绢布,小小老虎憨态可掬,水晶盈盈透光,拿在手上有流光幻彩的错觉。
闻遥摸了摸老虎头,她确实喜欢。
但也知道,大概又要再过很久很久才能见到她父母了。
诚然见面很尴尬,他们有着世间最亲厚的血缘关系,却不熟悉到有点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