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人倒有些意思,却也不知是真是假。”灵衍冷笑一声,不由多瞧了她们两眼。
在她眼中,同龄女子间只有江灵殊才配得上“端庄”二字——静美而不木讷,一言一行都恰到好处,且她与自己独处时又宛如变了个人似的风趣健谈,这就更加真实难得。至于其他人,大抵是装出来的,初入宫内见到如此多的奇观异景,总该有些好奇才是,那两人却如此故作矜持,实在做作,反露了马脚。
灵衍心中暗作了这么一番“高论”,不由有几分得意,掩嘴轻笑身子一颤,恰触到身侧的低矮枝丫。旁人忙着说话倒不觉得什么,偏她心中编排的那两个少女中着蓝衫的微微抬头向这里看了过来,正巧瞧见她兀自憨笑的模样,眼中不由带了几分惊讶和探寻之意。
灵衍一惊,面上大窘,忙敛笑低头,从眼角余光中瞥见那蓝衫少女冲自己浅浅一笑,笑容柔美可亲,接着便收回了目光继续向前去了。
这么看起来,对方倒也并非那种心机深重的角色,方才自己那般揣测是不是太过分了些?灵衍咬唇想着,这群女孩儿显然就是凤祈宫这一年挑选进来的好苗子了,至于之后或为内外弟子,或为宫中婢女,还要依个人资质而定。总之往后想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这奉雪台也到底是要热闹起来了。
想到这里,她便有些闷闷的。脑海中甚至已有了一群人将江灵殊围着叫师姐请教问题的画面,心内越发受不了,赶紧摇摇头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只决意练完武后回风霞殿向江灵殊问个清楚,也好解了二人间莫名的隔阂,免得她俩赌气时有其他人乘势与她交好,若那样岂非是得不偿失。
灵衍有了主意,即刻便足尖点地,轻身跃起提刀向着风霞殿的方向而去,横竖现在各处都忙得很,略偷一个时辰的懒也无人发现。
自得了苏染的点拨,她这两日的轻功与心法都颇有进益,再不觉运气受阻。如此在空中随手划过几道优美的刀光,更是比先前顺畅轻快许多,周身则因心法暗运内力涌动而笼上一层薄薄真气,只是她一心沉浸于自在翱翔中,自己竟都不曾发觉。
转瞬之间,灵衍已轻飘飘落在风霞殿的主殿门前,随即嗅到一股子淡淡的药香,轻轻推了门探头向内室张望——阿夏不知去了何处,江灵殊正坐在床上捧着本剑谱安安静静看着,一旁的小方几上搁着空了的药碗和一碟子酸杏干。
听到声响,江灵殊向那里望过去,见灵衍这会子便回来,不由讶异道:“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了?”
灵衍阖上门放下刀,解了外头的白羽小袄丢在衣架上,又抱了个手炉坐在床边望着她道:“衍儿心里惦记着师姐的身子,所以想早些回来探视。”
江灵殊闻言微微蹙眉道:“真是胡闹,我已好了大半,能有什么事儿,值得你丢了习武的时间。”
灵衍冲她一笑:“旁人不值得,师姐值得。”又吐了吐舌头道:“反正宫里上上下下都在忙着,也无人管我的。再者,明日就是比武大会了,若不早些回来休息,没精神看比武可怎么办。”
“你这张嘴,总有许多说辞。”江灵殊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觉得对方似乎开怀了许多,许是不再多想什么,便放心许多。
灵衍却有自己的心思,略想了想便笑道:“方才习武时见到奉雪台下几个婢女领着一群女孩子经过,想必师姐与我的师妹们就要从她们当中择选出了。”
“哦?”江灵殊眸中一亮,阖上剑谱好奇问道,“你瞧着怎么样?”
灵衍见她这般在意,心内便有些不满,撇了撇嘴闷声闷气地敷衍道:“个个姿容绝美,聪慧可人,师姐兴许明日便能见着了,到时自己细看便是。”
江灵殊点点头,浑然不觉对方心绪有异,更以为她与自己一样对宫中入了新人而感到欢喜,见她忽然一个劲地将碟中用来去苦药味的杏干拈入口中狠狠嚼着,又奇怪又好笑:“你也会喜欢这个么?”
灵衍回过神来,方觉口中已然溢满了酸味,这杏子干竟似是一颗糖都不曾撒过,倒是合对方的口味,心内暗想:这么酸,怎么吃得下去。脸上却艰难挤了笑回道:“这杏干虽然酸,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见对方仍旧什么都未察觉,她一半庆幸一半无奈,张了张口,终于下定决心道:“师姐,衍儿有个问题,不愿积在心内,还望师姐明言相告。”
江灵殊看她如此郑重,也隐约猜到了她要问些什么,叹了口气道:“你问便是。”
“师姐近几日一直似有郁色,若在往常,不必我问定已道出。可这一次,我要是不问,想必师姐是不会主动说了。”灵衍说完,又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双目相视无比恳切地说道:“师姐曾经对我说,若果真难过时,一定要告诉你。衍儿心中感念这份情意,只恨无以回报,但愿时时刻刻为师姐分忧、相互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