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族,却只想寻个隐蔽遥远之地安稳度日,所以两方就此分别,一南一北……不过临行前,他们约定,留下的人将以那山谷中盛放的紫藤花为图腾,而继续前行的则以野藤作为徽记……以便日后若是相见,可认出彼此本为亲族。”
“竟是如此……竟是如此!”江灵殊不由惊呼道,“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这么说,你刚进若家不久便——”
“是,”灵衍点点头,“我进若家不久,便已确定,他们正是当年北上时途中留在山谷中的那一家族。”
顿了顿,她又沉吟道:“你还记得月染衣说若家‘天生的病弱随着血脉代代相传’么?还有若青锦所说的若家人的‘执念’,以及‘她本不该以那畸形之身活在这世上’?”
“我,我记得……”江灵殊回答,“对,她们说的好多话,我那时都想不明白,所以……那些究竟都是为什么?”
“我夜探若府正厅时,看见了近百块灵牌,上面无论男女皆为若姓,无冠夫姓的写法,且许多夫妻二人的名字,竟也十分相似……那时我便知道,若家当年,的确是抱着重兴魔繇族的想法才留在了那里,也因如此,他们一直坚持着从前血亲间通婚的习惯从未变过,而之后若青锦与月染衣的所言,则更让我确定了这一点。”
灵衍沉沉叹道:“我只以为那不过是个百年前的故事,却没想到,两方的后人竟会真的相见……但却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一方看着另一方最后的一朵花彻底凋零,就此湮灭,不得相认。可怜若青锦及其他许多若家人,都或许正是因若家内部血亲通婚才会生得如此病弱短命,若家说到底,也终究是覆灭在了他们一厢情愿的执念里。”
“这其中,竟有这么深的渊源……”寥寥数语,江灵殊却觉得像是听了一个很长的故事一般疲乏,不由扶着栏杆坐了下来。
怪不得,怪不得与那老怪相斗时,灵衍会说出那样奇怪的讥讽之语……怪不得她听说要上凌霄派时,看起来一点儿都不高兴……对了!
江灵殊立时问道:“那时候,你我要去凌霄派的时候——”
灵衍平静地与她对视着道:“是,是我心虚不愿去,所以在宫中找了个僻静的寒潭浸了半夜,最后强撑着爬回去,又在炭火边烤了许久,果然大病一场,病得比我想的还要厉害。”
她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半夜……你,你就不怕把你自己病死!”江灵殊震惊怒斥道。
“我怕,我当然怕,”灵衍握住她的双手,“我怕我就那么死了,便再也见不到你……你知道吗,那些天,我一直深陷梦中,梦到两个似有情仇纠葛的女子……我看着她们,想着你和我,就这么撑了过去……我无论如何也不想与你分开!”
“可最后,却还是足足分开了一年,”她自嘲一笑,“当真是聚散离别终有时。”
江灵殊张了张口,想要出言安慰,对方又道:“我这一族的前尘往事,我已然说完了。其实自在这里定居之后,我族与魔繇族除了血脉之外便已再无关联,只是将许多从前的所知所识代代相传了下来,本想就这样安稳度日,却又遭逢大难……”
江灵殊隐约预感到,她接下来的所言,怕是要与白家有关,不禁脱口问道:“白溟之死,可是与你有关?”
灵衍的神情陡然一滞,接着却又无比坦然道:“是。”
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
“你,你不该……”江灵殊颤声道,“衍儿……你……”
她不清楚灵衍一族与白家究竟有何恩怨,可再怎么样,白溟总不会是策划或参与的人。
她这样做,与那些不分黑白只顾自己快意的复仇者又有何区别?
就算忽略这些道义上的事,只为她本身着想——此举无异于在江湖上掀起一阵风浪,或许会被魔繇教那样的不轨之徒抓着机会趁乱作恶也说不定。
她都不敢去想象,最近这些日子江湖乱成了什么样子……
种种这些思虑,最后皆凝聚为一声质问——
“你为何非要这么做!”
“为何?”灵衍不解地轻笑一声,“灵殊,你出身名门、家庭完满、吃穿不愁,可知我也曾与你一样无忧无虑?”
“若不是以白家为首的一批人当年突袭我族,我们何至于要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宫里躲躲藏藏?!”
她声嘶力竭地一声喝问,令江灵殊不由呆住。
“我,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