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像是在争吵,却又不像是在争吵。但灵衍越是努力去回想,便越是想不起来。
罢了罢了,她咬了口手里的点心,自己也好笑为何要纠结于一个梦境。一抬头,却冷不防对上江灵殊询问的眼神。
“你今日一整天都心事重重的样子。”她抚了抚她的鬓发道。
灵衍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其实说到底也并没什么要紧事,只不是……
只不过是什么?她自己竟也想不出来。
江灵殊却柔柔一笑:“无妨,待你想说时再说便是。”说着拿了帕子替她拂去了唇边碎屑。
灵衍望着她,突然便觉莫名的酸楚涌上来,只觉心也快化了。好容易才将摇摇欲坠的眼泪憋了回去,也不敢说话,怕被听出哽咽之声。
“看你精神不大好的样子,今日便早些休息着吧?”江灵殊见她闷不做声,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见并未发热,便松了口气。
灵衍点点头,便由着江灵殊将自己送回了殿内休息。
第9章 密话
“诶,少宫主,衍小姐这便睡下了?”阿夏刚去茶房沏好了茶走回来,迎面遇见江灵殊,冲着西偏殿努了努嘴问道。
江灵殊点点头:“泡了汤泉后酥软嗜睡也是寻常,晚饭前再将她叫起来就是了。”
她进了内室却没再休息,反倒穿齐整了又向外走去,对一头雾水的阿夏点头道:“我一会儿便回来。”便已疾步出了殿门。
自灵衍来后,江灵殊久未再独自前往静幽坪,每日充实欢快得很,也没什么闲暇时间赏景静思。今日身边乍然无人,瞬时觉得有些空落,这才想起自己还有那么一处地方可去。
还未走近,崖边那株腊梅的清芬幽芳便远远传了过来,江灵殊深吸一口气,顿觉心情舒爽许多,步伐也轻快了些。
她注意着脚下,扶着腊梅枝干撷下几朵花苞捧在手心里嗅了嗅,坐回长石上。
阳光正好,照在平坦无痕的雪地上,江灵殊盯着远山发了会子呆,便随手捡了根枯枝在雪地上写起字来。
“灵,衍。”她一边念叨着一边写出这两个字,又画了个圆脸的小人儿在一旁,自己瞅着瞅着便笑了。
关于这个师妹的疑惑和谜团实在太多,师父也没有半点要说的意思。虽然两人相处时十分融洽愉快,但有时她却觉得自己始终难以走到对方心里去,每每想要问个清楚,却又不大敢开口。
自己并非是有多想将灵衍的过去了解个清楚透彻,只是不愿见她表露出落寞和怅然时却又强忍着不与人言说的样子。可若真的问出口,自然会怕被对方误认为是前者的意思,所以百转千回思来想去,倒还是不如不问的好。
江灵殊胡思乱想了这么许久,不知不觉地上已写满了灵衍二字,一直蹲着的双腿也开始酸麻起来。于是赶紧起身坐回长石上,渐渐犯着懒便趴了下去,一手枕头,一手垂着枝子在地上写画。
说来也奇怪,在殿内她还不想睡,此刻在这外头的冰天雪地里倒是有了几分困意,干脆扔了树枝闭目养神,竟就这么睡着了。
不知多久之后,一个披着胭脂色斗篷的身影向这里走来,无声无息、极轻极缓,就连踏雪之痕都淡到几乎细瞧不出。
不知从何时起,她已做到了步履轻盈而铃不响。
来者一眼望见石上的江灵殊,刚要解开斗篷披于她身上,却又被一地的字吸引住,随即蹲下身子,轻轻将手掌贴在写了字的雪上。
彻骨凉意让她不由咬了咬唇,却还是倔强地攥紧了一把雪。冰水自指尖落下,与之一同融化的还有她的心。
她抬起头望向石上酣睡之人,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唤道:“师姐……”
江灵殊其实睡得倒也并没那么熟,只是她虽听见了声音且也感觉到有人来了自己身旁,却将这一切误作是梦中情景。直到灵衍冰凉生冷的指头触到她的脸庞,才骤然醒来。
当突然看见对方站在面前的惊愕缓过去之后,随即而来的便是自己写的这一地的“灵衍”被瞧见的尴尬。江灵殊甚至没有去想灵衍为何会来到这里,只慌忙解释道:“我方才在这雪地上随意练着字,就渐渐睡着了,绝不是有意写师妹的名字,更无别的意思!”
她这番解释就连自己也觉薄弱得很,可情急之下却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灵衍听了也不说什么,只是掩嘴轻笑了笑。
江灵殊这才看见对方因攥了雪而被冻得通红的手,忙抓了放到自己两手中搓揉吹抚着,也顾不得什么尴不尴尬的事了,急问道:“你这手怎么跟浸了冰水似的?本就体寒,也不小心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