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是鬼神之流,确实奇罕少见,就不提了。”灵衍争辩道,“可这儿都只是活生生的人,亦是人之居所,却处处透露着古怪诡异,比昨夜尤甚。”
江灵殊见她一脸郑重,只得问道:“……哪里古怪诡异,你倒是先说来听听?”
“咱们一路走来,可有见着这府中旁的什么人?难不成这偌大的府邸内只有一个小姐一个婢女?未拜见家主便罢了,连旁的下人也是一个都无,哪有寻常大户人家会是这样的?而且单说这楼里,明明不住人,可灯亮香燃,壶中有茶,一切光洁鲜亮,谁家会这样备着个不住人的屋子?”灵衍耐心与她分析,见对方面上浮现犹疑之色,知道她是听进去些了。
“你这么一说,倒确实是有些古怪……”江灵殊垂首思忖片刻,“不过这一家如此富足,兴许那小姐的长辈是出远门做生意去了,至于没见着下人,想来并非是没有,只是少罢了,毕竟这地方如此隐蔽,定是不想为太多人所知。楼中点灯嘛,先前月姑娘不是也说了,她家小姐怕黑,所以各处都亮着,也算不得什么。”
她初听灵衍所说还觉着确实奇怪,可这么一番分析下来,自觉已解了大半的疑惑,不由有些沾沾自喜的得意。
只是再看一眼灵衍——皱眉撇嘴,两手横抱,显见是不高兴了。
“好了,眼下既已来了,那便先住下瞧着就是,折腾了一天也累了。”江灵殊安抚地拍拍她的背,“这许多的疑惑,现在自己瞎想也终觉无解,明日我们再问人家不就行了?”
灵衍无奈,只能先点头答应。
她早就发现了,江灵殊最是善于替旁人解释的——当时说萧沈二人时也是如此。
她对环境异象是敏锐些,可遇着人时却总似有些迟钝,只要对方略微和蔼可亲些,她便毫不生疑,实在令人头疼,要是没有自己在,她定是极容易上当受骗的。
灵衍只觉得自己快要操碎了心,可对方却像个没事人似的,端的是越发气恼不已。
思来想去,她心内愤愤哼了几声,胡乱解了衣裳钻进被子里,忽地由背后紧紧环住了她的腰。
“你这么用力做什么?”江灵殊低低惊呼一声问道。
“怕冷。”灵衍冷冰冰地回答,非但不松手,反还贴得更紧了些。
“噗。”知道对方是闹了别扭,江灵殊也不计较,只由着她去了。
次日一早,她如往常一般的时辰醒来,虽是客人,但起得太迟终究也不像样子,且又多年养成了习惯,所以早早起身,先至露台栏杆边伸了个懒腰,眺望了会儿若府的园中风光。
“昨儿到底是夜里……这么一看,果然美不胜收……”江灵殊喃喃自语着,冷不防看见楼下月染衣正端方笔直地站在那里,手中捧着一叠东西,忙飞也似地回了屋内简单披了衣物便出了门,临走亦不忘推一把床上酣睡的灵衍。
“月,月姐姐怎么来得这么早……”江灵殊脸上发烧,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不知道这里的规矩,起得着实太迟了,还请姐姐见谅。”
“快别这么说,”月染衣摇头道,“现在还早得很,是我要来送洗漱用的巾帕,所以特地早些在这里等候,两位在此睡得安稳,我与小姐便也心安了。”
“那好……”江灵殊接过她手中的帕子,“还请月姐姐进屋稍坐,我与师妹这便洗漱穿戴。”
月染衣笑着点点头,江灵殊登上二楼,见灵衍已从床上坐了起来,便松了口气。
“没想到都不练武了,在外头也还是得早起啊……”
看对方那昏昏沉沉的模样,她不由又觉好笑,将衣裳递给她道:“在外不比在宫里,更得知礼才是。”
“是是是……”
她二人匆忙洗净脸面穿好衣物,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便向楼下走去,月染衣自八仙桌旁起身道:“我家小姐天未亮便起了来,说是昨夜未能好好说话,要请二位共进早膳呢。”
“多谢若小姐款待,我们心里,实觉过意不去。”
“江姑娘这么说,便也太见外了些,既已是生死之交,再如何相待也不为过的。”
灵衍听她俩这般你一句我一句地客套,实在觉着累得慌,于是自自然然问道:“若小姐金尊玉贵,怎么也起得那么早,可是要读书习字?”
月染衣面上闪过一丝哀色,轻声道:“小姐夜间总是惊梦虚汗,能睡上两个时辰便已是不错了,一日里多半是午后休息才能养足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