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衍不言不语,只蹙着眉等她继续说下去。
“更何况,约莫十年前那场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事?我虽然也是从父亲口中得知的,但因此事复杂有趣,所以印象颇深。若我没记错,那时西域有一族,并无名姓,却自成一派,因功法奇异与中原大不相同,所以名声渐起,引得江湖中人纷纷前去拜访。谁也不知,那一族的武学究竟是何人开创传授,亦不知,他们怎会有那样多的奇珍异宝,自然,他们也不会说与外人知晓。不过自古有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有些中原的教派担心这一族日渐壮大会威胁到自家的地位,又或是看上了人家的那些珍宝,亦或是……本就把他们那些功夫看作旁门左道的异术……”
说到这里,她特意停了一停,向灵衍望了一眼,见她面若寒霜,咬唇隐忍,心内更加确定,接着道:“总之不管出于何种理由目的,他们将那一族慢慢描绘言说成害人不浅凌虐普通百姓的魔教。这其中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我自是无从知道,但不论如何,人们总是容易畏惧未知和奇异之事的。这样的说法渐渐传了开去,更多了许多绘声绘色的可怕故事,铲灭魔教的呼声渐渐响了起来,便有三两江湖名门一拍即合,打着惩奸除恶之名,集门中精英,前往西域讨伐魔教。可怜西域那一族初为中原所知不久便遭此突袭横劫,自然毫无准备,族人死的死散的散,就此销声匿迹……”
“够了……”灵衍咬牙说道。
“怎么,这故事如此曲折精彩,二师姐却不想听么?”萧玉琴继续讲道,“那一族背了不知是真是假的魔教之名,另一头那几个江湖名门却是赢了个盆满钵盈的好名声,更不消说那些西域珍宝,也尽落入了他们之手。虽然以布施济贫之名变卖了些,散了钱财给些贫苦百姓,不过想来真正的宝物又何止那一些呢?至今,我家中还放着一个镶满珠玉的香炉,据父亲所说,正是他向其中一个江湖朋友买来的。父亲还说,那香炉在他所见的那些物件里已算是极普通的货色,人家才肯松口卖他,我见识浅薄,实在想象不出,其他东西又该有多华美珍贵。”
“至于那几个江湖名门,我想不用我说,二师姐也该知道是哪几家吧?首当其中出力最多的,不正是方才与二师姐畅谈之人身在的白夜山庄么?可惜了,江家当年倒并未涉足其中,不然现在能看的好戏,应该会更多些才是。”
灵衍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手已在水下紧紧握成了拳,指尖深深扣着掌中,几欲嵌入,带来钻心的痛楚。
“我还以为,二师姐听了这样的故事,情绪会更激动些,没想到竟能如此稳重泰然,师妹实在拜服不已。”萧玉琴点头赞许道,“我也是方才听白少主讲到画像的事,忽然不知怎地,灵犀一点,竟深想到这一层上来,这可真是……意外的收获。再联想二师姐身世不明全能成为宫主弟子,且所受优待与身为少宫主的大师姐无异,便更觉其间缘由非比寻常……二师姐对白少主说家中人自外祖母起便再未去过西域——”
她一手直直指向门框上的匕首笑道:“可这把西域短匕,若全无了解,又怎能使得这样好?若不是十分重要,又怎会如此贴身,竟连沐浴时也要带在一旁?”
一室沉寂,许久,灵衍才大笑着拍了拍手,起身走向对方与之面对面道:“萧师妹可真是聪慧过人,寥寥数语便能思及至此,这样的心思智慧,凤祈宫里是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谢二师姐称赞。”萧玉琴大方一笑,此番算是她,彻底地赢了她。
“所以,萧师妹究竟想做什么?”灵衍的声线陡然变冷,无论如何,总不能让她将此事轻易说了出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不单自己将无宁日,怕是连整个凤祈宫都要被卷进来。
“二师姐不必担忧,我们都是凤祈宫的弟子,我怎会说出不利于师门之事?”萧玉琴像是看出了她的心事,语气一缓,已无胜者的洋洋得意,“我实有要事求助师姐,方才那些话,还请师姐莫怪。”
“这倒是有趣了,”灵衍心中疑惑,并不信她,“说有要事所求,可哪有用威胁求人的?再者,大师姐一向乐于助人好相处,你为何不去求她,偏来求我?”
萧玉琴摇了摇头:“大师姐太过纯善,这世上有许多事,都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做的,而若无先前那番话,二师姐定也不会愿意冒风险来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