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晨星摆摆手,“殊儿可有寄信来贺?”
“师姐细心,自然是有的。”灵衍如实答着,一句话不多,一句话不少,着实让晨星觉得有些憋闷,深吸一口气对她道:“唤你来也没有旁的事,只是想着今夜为你举宴庆贺一番,便如殊儿生辰时一般,你觉得如何?”
谁知灵衍却是瞬时变了脸色,忙抬头大声道:“师父,万万不可!”
晨星皱了皱眉,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声音陡然变冷:“哦?你倒是说说,有何不可?”
灵衍咬唇,自知方才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实在太过了些,于是低声缓缓道:“师姐身居少宫主之位,宫中庆贺自然并无不妥。但若再以徒儿生辰举宴,其他师妹生辰时若不亦然如此,便难免叫人觉着师父是偏心自己的徒弟。往小了看,不过是引得师妹们不满,往大了看,却可能令整个凤祈宫上下人心不齐——”
她顿了顿,整个人伏身在地继续说道:“徒儿实是为了师父和凤祈宫考虑,还,还请师父郑重思量。”
她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亦情真意切,仍谁听了都要相信,晨星灿然一笑:“听你这么说,倒是我考虑欠佳了。”
灵衍忙摇了摇头:“徒儿知道,师父是垂怜心疼我才会如此……”
“是啊。”晨星一步步缓缓走下台阶,神情却逐渐凝重起来,“你病好了许久,却一直不肯去奉雪台,总一个人到别处去练武,如何能叫人不担心呢?”
“师,师父!”灵衍震惊不已,猛然睁大了眼睛瞧着对方。
晨星站到她面前,面容严肃,眸中却又带着一丝怜悯,终于还是抑住了气柔声道:“你打量我还不知道呢?说吧,怎么就不愿与师妹们一起习武了?莫说你身为师姐有教导之责,便按宫里寻常的规矩,你也不该如此孤僻行事。况且不与同门交流,自身又如何能得进益?”
灵衍握了握拳复又松开,嗫嚅道:“徒儿不善言谈,亦想专心练武免于烦扰,这才如此。”
晨星眯了眯眼睛:“可是扯谎,你与你师姐一块儿的时候,不是也挺健谈的么?怎么与别人便不行?”
“……”灵衍沉默许久才道,“师姐不是别人。”
她如此执拗,晨星也是无法。心内虽然生气,可一看见对方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便什么苛责的话也说不出了,只得叹了口气道:“总不能殊儿不在,你便一年不见人?每隔一日,你还是得去奉雪台与她们一同练武,这是为师能给你的最大的纵容。”
“徒儿,多谢师父。”灵衍自知理亏,也明白晨星对自己已是十分宽容。
“去吧,”晨星扶着额头疼道,“你与你师姐平日倒还好,这一分开,倒都成了不省心的人。你明年便也十五岁了,许多事,自己心里也该有些成算才是。”
灵衍离了凤鸣殿,心中一半是庆幸自己终于不必做什么生辰贺宴的主人翁,一半又烦心之后仍要与那些人照面。但转念一想,自己不合群的事早晚也得被人发现,如此说不定已是最好的结果。
好歹也是自己的生辰,总不能坏了心情。既是每隔一日便要去与众人同练,那就明日再去奉雪台。灵衍心中打定主意,便回风霞殿拿了墨染和江灵殊转赠予她的那把匕首,仍旧往静幽坪去了。
临走前,她没忘了要寄上一封回信给江灵殊。
坐在静幽坪的长石上,灵衍将那匕首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想起自己儿时家中也曾有一把格外相似的短匕,母亲甚至还教过她如何去使,只是后来一路逃亡,不是丢在了路上,便是被拿去换了盘缠。
灵衍握紧了匕首——她可不打算将之当作宝物珍藏起来,在她看来,自是兵刃,便该当作兵刃去用。正巧她需一件近攻时的利器,亦打算趁一个人的时候好好将此练习一番。
这匕首上的黄金宝石格外沉重,掷出去的效果并不理想,但刀刃却是锋锐无比,灵衍只将食指与刃口轻轻相触,还未用力,便已划出一道血痕。
她却极为满意地笑了起来,含住手指吮净血珠,左手将匕首打了个旋儿扔向上方复又稳稳接住,上下横斜空划了几下,心中想道:若能与长刀或掌法相配合,许能攻人不备。且若勤加练习,要想精准投掷也并非不可能。
红色的相思结随着匕首的轨迹在空中如蝴蝶般翩然欲飞,每一舞皆映入灵衍眸中,晃得她心中涟漪微漾,总静不下心来。
回去路上,正好又碰见那几个年纪小的师妹,被缠磨着问了许多话。灵衍一说起自己明日便要去奉雪台,她们便欢呼起来,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倒让她产生了一种身处热闹中心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