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白大褂的李南承跟吃过午饭的同事稍微换了个班,准备把沈予臻一早让自己带上的保温盒打开来准备吃饭,歪着个脑袋将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听着电话那头的祈年喋喋不休。
“再等等,给迟羡一些时间。”
李南承咬开沈予臻特别包装放好的筷子,直接夹起饭盒里的一大颗大丸子塞进了嘴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话,手底下还不停翻看着病人的病例。
“你知道吗?在自以为天衣无缝骗过所有人的眼睛,抱着侥幸心理得意洋洋时又被突然曝露在强光下才是致命一击。”
“四哥你的意思是——”
那边的李南承已经狼吞虎咽吃完了沈予臻准备的爱心午餐,随手抽了几张湿纸巾擦手,胡乱将餐具全部扔进了帆布袋里,打算晚上回家的时候全部丢到洗碗机里。
他实在是没时间收拾又懒得可以,更加不想让自家媳妇儿脏了手,于是极其果断地下单了洗碗机。
“我要继续上班了,你也要满满干劲儿啊小祈年——等着瞧好戏吧,你的这些老哥哥们可狡猾得很。”
果不其然。
就在季识则的相关事件犹如一滩江水归于平静之时,迟羡即将为季识则保释的消息便像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一般,在舆论之中又激起了接连不断的浪潮。
各种声音此起彼伏,有人质疑迟羡的道德,也有人认为季识则案的确另有隐情。
总之,迟羡的这一选择势必又将围绕着季识则的跨越几十年的案情重新拉回到大众视野。
当然,对于保有极高职业素养的迟羡来说,他从来不在乎外界的眼光,他现在关注的只是李南承和沈予臻接下来要如何做,才能让事态按照他们期待的方向发展。
相反,李南承的日子倒是悠闲了起来,似乎是觉得既然迟羡已经出来吸引了大部分火力,那对方的暴露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傍晚,他趴在床上边翻看沈予臻带回来的医学相关的书,边等着沈予臻洗完澡出来,便听到床头上沈予臻的手机响个不停。
他随意一瞥,便见迟羡的名字大剌剌地写在屏幕上。
迟羡这个人不喜欢被人突然打扰,同样地,也不会在大半夜莫名其妙唐突打来电话。
只是,即便是知道迟羡一定有重要的事情,但李南承接起电话来也还是习惯性地打趣了迟羡几句:“怎么?迟大律师挑好盛装亮相的时机了?”
“李南承,我可没功夫跟你说笑,让沈医生接电话。”
“我媳妇儿在洗澡,你个有夫之夫,大半夜找我媳妇儿算怎么回事儿,嗯?”
虽然是这样回应迟羡,但李南承还是特意撑起来半个身子,见主卧的卫生间里那个全/裸的身影正在擦拭着身体,水声也随之停了下来。
只是他刚翻身从床上下来,脚尖刚刚点地,便听到电话那头迟羡沉着声音道:“他们行动了。”
几个小时前,就在李南承下班前后,一段十几年前的录音突然被公布到网络上。
祈年受着陈桑的指令,早早就等在技术科想要追踪网络的IP地址,只可惜还是让对方迅速遁了形,警方最终唯一的收获只是那段对方想让所有人听到的录音罢了。
录音内容是一男一女的对话。
男人的声音很明显,就是季识则,而同他对话的女人,却是第一次出现在此次事件里,就连警方也只能凭借大概的内容猜测对方的身份。
然而,当李南承和沈予臻一起窝在主卧的沙发上,头靠着头点开那段录音时,他们便立刻明了了。
那个女人的声音,没有人比被她从小带大的兄弟俩更熟悉。
那是沈觅,是沈觅离世前不久留下的最后的声音。
“季师兄,好久不见了。”
录音虽然断断续续的有些听不分明,但沈觅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她对所有人永远都是客客气气的,完全没有任何不耐烦和怠慢,总让她身边的人如沐春风般舒适。
“是啊,自从秦旸意外离世、安时也没了踪影后,你一毕业就匆匆嫁了人,虽然在医院里工作了一段时间,但更多精力还是给了家庭,成为了家里的贤内助,我们实在没什么见面的机会,说起来倒是对你的才华和能力有些可惜……”
季识则所说觉得可惜是真的,毕竟他也曾经幻想过,即便没有资格成为沈觅的伴侣,那么哪怕两人能够一起共事一段时间也算满足了他些小小的心愿。
但这一切都被飞来横祸打破了。
那群因为热爱而聚集在一起的医学生,也在那件事情之后分崩离析,只有他孤独地在这个领域并不快乐地继续着自己曾经无比热爱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