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宁愣了愣,正准备回他话。
秦朝阳抬起一只手拍了拍自己脑袋,“差点忘了你压根没去过馆子,哪里知道什么菜牌。”
好的,他大哥自己把问题解决了。
秦朝宁同样轻声地,好奇问他,“哥,你是要做什么。”
“告诉你也没用”,秦朝阳一脸苦恼。
“哥,我也想赚银两。”
秦朝宁一张嘴,就被秦朝阳给捂住了。看着弟弟淳朴无辜的表情,秦朝阳刻意放慢脚步,和他说悄悄话。
原来是秦柳氏的生辰在即,他哥想每日来县里打零工攒点钱,好买个簪子。
在家里有成年军户的情况下,幼丁的自由度会高很多,在县里或者私下做些零碎的活是没人管的。
军营里也不会对未满十五的幼丁进行训练。
秦朝宁想了想,对他哥说,“哥,你能每日带上我来县里么?我不捣乱,在角落呆着等你。”
这话一出,秦朝阳毫无犹豫地摇头。
开什么玩笑,幺弟的脑壳才好了没几天,再有什么差错,别说爹娘把他往狠里抽一顿,请大夫的花费家里也不一定承担得起。
家里的成年汉子只有他们的爹,可是成年军户是不能做其他营生的。原本几年前军营还会发一点俸禄,前年至今已经时有拖欠,铜板都见不着一枚。
“哥,你带着我出门,还有理由说是带我上山玩耍了。要是你自己一个人天天往外跑,爹娘定会逮着你刨根问底嘞。”
“也有可能抽你哦,军田可是差不多时日要落苗了。”
秦朝阳听着,有点动摇了。
秦朝宁继续怂恿道,“我识字,哥,我真记住了千字文里大半的字!菜名肯定没问题。”
秦朝阳的野性直觉虽有狐疑,但是他还没经历过人间险恶,有点被忽悠住了。
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学几个字,脑壳都滞胀的感受,并不怀疑自己幺弟这种情况符不符合寻常。
“行”,他把心一横,答应了秦朝宁。
两人谈好就闭嘴,秦朝阳背着秦朝宁快步追上家里人。
秦石和秦柳氏走在最前面,夫妻俩把需要给主簿登记户籍的打点费用提前拿出来。
一刻钟多一些,他们一行人就到了县衙边上。
盐边县的县衙座落在县里相对中心的地理位置。县衙大门前右侧有一只石狮子,左边那只已缺失。原本朱红色的栅栏和大门,红漆均已显得斑驳褪色。
“盐边县衙”四字牌匾的廊檐下挂了四只长形灯笼,笼纸稍许起皱,仿佛大风一吹便会脱落。
秦石夫妇未进衙门就有些紧张和怯意,深呼吸后,壮着胆子,一行人放轻了脚步走了进去。
秦朝阳和秦晚霞紧跟父母身侧,俱是油然而生一丝畏惧。
“闲人止步,来者何人,所为何事。”一位头戴尖角帽,手持棍板的衙役拦下他们。
“这位差大哥,我们是来给幼子上幼丁户籍的。”秦石向前一步老实回话,让妻子和孩子们都站在了自己身后。
“刘主簿今日有坐堂,你们往西北方的衙房去找,在衙内勿随意走动。”
“小民记下,谢过差大哥。”
秦石领着一家大小按照衙役指示去往主簿所在衙房。
盐边县刘主簿年过半百,看到他们一家后便问清楚来意。他不疾不徐地执笔记录秦朝宁的生辰八字,父母兄弟姐妹信息。
秦朝宁从秦朝阳背上伸长了脖子往刘主簿的桌面上看去。
他瞧见老主簿用枯瘦的右手在提前印有县衙印章的文书上落笔,点墨挥写稳稳当当,字迹规规整整。
一式两份的文书,百来字,不过片刻便被老主簿写完。待字迹稍干,他把户籍文书递给了秦石。
秦石把文书转交秦柳氏收好。
他笨拙地从怀里把提前准备好的铜钱掏出。
老主簿从桌上抬头,打量了他们一家一眼,视线出乎意料地和秦朝宁对视上。
秦朝宁朝他大大地笑了一个。
“……”
老主簿敛下眼眸,看向秦石道,“无须,你们且离去。”
秦石愕然了一刹那,随即恭敬地行礼,然后迅速地带着一家大小离开。
待他们一家出了县衙,除秦朝宁以外的几人瞬间活了过来,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秦朝阳和秦晚霞兴奋地互相说着县衙的细节。秦石夫妻俩则感慨主簿和衙役十分良善。
秦朝宁默默听着,感受到了无论哪个时代,普通老百姓都是极其容易满足的。
在他们眼里,没有被刁难,没有被加收杂费,就是一次很走运的经历。
“既然省下了一笔润笔费,你们爹我便把这十几个铜钱给你们几个每人发两枚,余下的爹娘用来添置家里的盐巴”,秦石朝他们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