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台之上(95)

谢神筠说中了。

工部如今看似清澈如水,实则底下一团烂泥。紫极宫是贺述微与皇帝的博弈,太子原本只须作壁上观,但他没有听裴元璟的劝告。

“北司和御史台同样没有查出问题,”裴元璟淡淡道,“这不是太子殿下能左右的事。”

“那我应该谢谢你提醒我我身边还藏着鬼。”

“你不需要我提醒,你是故意的。”裴元璟道,“挪用砖木的事牵扯到了圣人,你让许则弹劾工部账目的用意绝不仅仅只是为了转移视线,你在盯着工部的账。但如果你真的想彻查工部的账目,去查账的就不该是郑镶。”

权力倾轧中没有立场,只有利益。

郑镶是皇后提拔上去的人,但他也可以在谢神筠的打压中接受来自陆庭梧的示好,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那不叫背叛,他只是在为自己谋求出路。

许则的弹劾没有查出任何有用的东西,这不是谢神筠的作风,她从来不做无用之事。

谢神筠太会伪装和隐藏自己,她永远把真实的目的藏在重重迷雾后,只等一个一击必中的机会。

“俞辛鸿死得太容易了,他不该死得那么早,那么干脆。”谢神筠轻巧道,“他是被养在工部的伥鬼,那些不干净的账目都被他吃掉了。”

俞辛鸿是伥鬼,伥鬼不值钱,所以被抛掉时显得那样容易。

但他对谢神筠来说还有价值,她要让死人把吃掉的东西都吐出来。

“他让你一无所获,所以你得从他的遗物里找到其他值钱的东西。”裴元璟了然道。

谢神筠没有看他:“值钱的东西指的是陆庭梧吗?他听到这种评价大概会很高兴。”

裴元璟也没有看她,他远眺山景,看那颜色都晕成了一道淡淡水墨:“你查工部的账对他来说是种压力,这代表矿山的案子始终没有结束。”

竹扇轻轻磕在掌心,裴元璟道,“但你没有证据。”

“我不需要证据。”谢神筠意味深长道。

楼上传来脚步声,她看着沈霜野从楼上走下来,“盯着庆州矿山的不止我一个,陆庭梧该害怕的也不是我。”

裴元璟也回头:“我忘了,借刀杀人,向来是郡主的拿手好戏。”

沈霜野离得很远,如隔云端。但渐渐便近了,他垂眼看下来的神情显得漫不经心,又有点冷淡。

“你也不遑多让,”谢神筠清清淡淡地说,“孤山寺刺杀的时机挑得很准。”

裴元璟否认得很快,用一种谢神筠太看不起他了的语气说话:“如果是我,我会让你死在庆州。”

“在庆州时陆庭梧不该手软的。”谢神筠笃定道,“所以你替他动手了。”

裴元璟不接受这种指责:“我和他的关系没好到那种地步,郡主如果还记得的话,你才是我的未婚妻。”

“郡主,珩之!”宣蓝蓝哒哒哒地跑下来了,在回廊上时就探出身来朝他们招招手,身后跟着怀抱琵琶的蝴蝶娘子,“一道去游湖啊。”

“升官发财死夫人,加官进爵小登科,”谢神筠眼底含笑,对宣蓝蓝摇了摇头,“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很乐意换个未婚夫的,毕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看来郡主是已经物色好新人了。”裴元璟道。

谢神筠顿了顿,抬眼望向高楼上的人。

沈霜野缓步下楼,鸦羽似的袖栖息在风里,像停云掠水的玄鸟,振翅时威仪遮天盖地。

第36章

谢神筠和裴元璟都在看他。

春云带彩,霞光在天际烧出一片绚丽的红。

“我劝裴大人慎言,”谢神筠眼底浮出凉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当比我清楚。”

裴元璟一顿:“是我失言。”

宣蓝蓝已经站在了浮桥上,隔着栏杆催促沈霜野快点。

沈霜野没有搭理他,遥遥向谢神筠投来一眼,转头去寻沈芳弥。

宣蓝蓝这种时候倒有眼力见了,拉着沈霜野往反方向走:“阿昙要去和崔濯玉游湖,你这个大舅子坐旁边是怎么一回事?还带着刀,一言不合就砍人吗?”

“我不砍人,”沈霜野平静道,“我只会把他踹下水。”

宣蓝蓝这个旱鸭子打了个哆嗦。

“你不是不喜欢崔濯玉吗?”沈霜野问。

“不喜欢是一回事,”宣蓝蓝嘟囔道,“天子赐婚,又不能改。只能指望他二人情投意合夫妻美满咯。”

“你上次还和崔濯玉打架。”沈霜野指出来。

“那是给他的下马威啊,告诉他咱娘家是有人的,他得把阿昙供起来。”

他们离得远,谢神筠听不清他和宣蓝蓝的对话。

谢神筠看着沈霜野长腿一跨兀自上船,落地时船身轻晃,下盘极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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