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台之上(50)

沈霜野回望,梁园隐在半山,飞檐融于雪景,半点看不出今夜一场厮杀。

况春泉感叹:“这长安城里的人,可真是会玩。”手段一个比一个厉害。

山道上有一列禁卫踏雪而来,列阵似游龙,声势浩大。为首的正是今夜才和谢神筠起过冲突的郑镶。

“走吧,禁军到了。”沈霜野打马下山。

“对了,侯爷,这马你哪里来的?”况春泉问,沈霜野坐谢神筠的马车来,那拉车的马也成了箭下亡魂,他原本还寻思这地儿离城几十里路,沈霜野该怎么回去,就见沈霜野骑了匹可漂亮的白马。

就是那马有点高傲,在他们说话时都拿鼻孔看人。

“从谢神筠那儿借的。”沈霜野简短道,理直气壮地把偷变成了借。

“哦……”况春泉憋了半晌,终于挤出一个字,显然是对沈霜野的“借”了解透彻。

沈霜野瞥他一眼,冷酷道:“明儿你去把马还了。”

“……哦。”

——

长安的雪下了半夜,自谢神筠遇袭那晚之后就没有停过。

圣人的垂天之怒让太极宫的红墙碧瓦都浸在霜雪里,但孤山寺里行刺的杀手就像是隐在风雪里的妖魅,在那夜之后失去了踪迹。

这桩遇刺案让本来因矿山和太子沸腾的朝堂迅速沉寂下来,连俞辛鸿在北司遇刺身亡的消息都没有翻起风浪,政事堂中来往的朝臣在沉默中迎来了岁末。

谢神筠在遇刺中受了伤,腿伤不算严重,毒素却有些棘手,她近日被勒令静养,不能劳心费神,便在太极宫里养孩子。

“阿姐。”赵王做完了今日的功课,由宫人领着进来。

赵王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坐在桌前读了半日的书,又到了谢神筠跟前让她考校,末了小心翼翼地问上一句:“阿姐,我今日想出去走走,可以吗?”

赵王年纪小,面色苍白,蜷在毛领里像只弱声弱气的小奶猫,他此刻眼巴巴地盯着谢神筠,就更像了。

他入冬之后病了好几场,宫人不敢担责,多是拘着他不许外出,他年岁轻,平时很有些稳重,只在谢神筠养伤住在千秋殿这几日才对她显露几分亲近。

谢神筠还未开口,跟着伺候的大宫人青葵便不卑不亢地说:“可使不得,这样冷的天,殿下的风寒才愈,万一又冻病了可怎么办?”

谢神筠眼也未抬,只伸手替赵王理了理衣领,温和道:“去吧,阿姐陪你一起去。”

赵王原本眼睛一亮,听她这样说又有些迟疑:“可是刘案首让阿姐静养——”

“你去玩儿,我便坐在旁边看着你,不然阿姐可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去。”谢神筠面色淡淡,吩咐道,“让宫人去准备吧。”

宫人们动作很快,太液池边的梅花开得好,雪景更好,谢神筠带了人出去,叮嘱了几句就让他自己去玩。

太液池边有赏景的水榭,外围锦帐,内置暖炉,顷刻间温暖如春。谢神筠觉得有些燥,让人把帘子打起来些。

今日天气晴好,日光毫无遮挡地倾泻而下,把太极宫的琉璃瓦晒得澄澈至极。

“青葵最近做了什么事惹恼了阿璨?”谢神筠倚着榻,手中执书,心思都在书上。

赵王身边的人都是皇后精挑细选的。皇后并不溺爱孩子,即便赵王体弱,对他的严格也半分不少,连带着身边的宫人也都是谨言慎行。

赵王身边的画屏姑姑稍有迟疑道:“倒是没听说有什么事,只是殿下近日似乎心情不愉,难得见到笑脸。”

这话说出来很有几分不妥。

因着谢神筠在千秋殿养伤这几日,赵王面上不显,瞧着却是开心的。如今画屏口中却说殿下私下并不如面上愉快,难免有挑拨的嫌疑。

谢神筠翻过一页,看过两行字才说:“挑个日子,把青葵送走吧。”

画屏道:“殿下那里——”

李璨是个心软的孩子,他养的一盆花死了都能伤心好久,更遑论是伺候了他多时的宫人,画屏只担心谢神筠这样毫无理由地将人遣走会引起赵王的不满。

“阿璨有副水晶心肝。”谢神筠淡淡道,“他今日纵着青葵在我面前插话便是不满了她,把人送走吧,不必知会阿璨了。”

谢神筠自幼长在皇后身侧,她入宫那年赵王刚刚出生,随后皇后便入主琼华阁,揽过了朝中大权,也因此照顾赵王的时间便少了。谢神筠在千秋殿,反而是看着赵王长大的,赵王也同她亲近。

只是这孩子岁数小,心思看着剔透,却也深,他厌了青葵,偏不自己动手,只纵着她在谢神筠跟前犯错便可见一斑。

李璨有分寸,只在池边逛一圈便克制地回来:“阿姐,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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