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你,烛龙。”玄铭抱着剑,淡漠地看着院落中央捧着瓶子的烛武,“你竟然没死,所以又出来兴风作浪了吗。”
不是问句,是肯定的陈述。虽是惊讶的言语,却不带一丝意料之外的语气,仿佛已经认定了烛武活着为祸人间这件事是一个事实。
烛武顿了一下,转身便跑。
玄铭伸手掐诀,一道青色的剑芒抽中了他的背,烛武自半空坠落到地上。
若是几日前,他还尚有逃跑的能力,但是制符与奔波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这一击不轻不重,却几乎将他抽到吐血。
白泽被烛武的脆弱惊到了,望向玄铭,似是在怀疑他用力生猛。
玄铭也没想到烛武没有躲过这击,只是嘲讽道:“许久不见,神龙大人竟然变得如此弱不禁风。”
“卑鄙……”烛武双手撑地,坐在地上,他说的,自是玄铭众人将男人排挤出干尸案一事。
“过奖,比不上你作恶多端为祸人间。”玄铭道。
烛武扶着石桌起身恨声道:“我自与人间,与天庭仙台相安无事,何时作恶?何时生祸你只会污蔑构陷,终无咎错判,你们当真毫不知情吗……”
“福缘村一千一百二十一人,如今活下来的,只有门外这一十五人。”玄铭不轻不重道。
“怎么会死这么多……应该没事了才对啊,怎儿会……”
“对啊,怎么会剩下呢?应该死光了,对吧?”玄铭冷笑道,“烛武啊,你可真是死性不改,死去的人,家里都贴上了你绘的阴符。你就是借这东西,吸走了人身上的精气吧?”
“不可能!那符只有驱赶妖邪的作用……”
“你便是妖邪,又何必冠冕堂皇,惺惺作态!”玄铭硬声道,“你在万妖谷神身尚未脱成,转眼便受了万鬼献祭,邪恶之身已成。你刚杀了惘川十余万人,便这快就忍不住嗜血魔性了吗”
“我没有!”烛武吼道。
天边炸起一声雷怒,狂风大作。雨点顿时大了不少,狠狠打在地上,打在人的身上。
“对啊,自从他来了之后老是死人……”
“就是,那天刘家出了事,不就是他抱着孩子的吗?还告诉我们这件事。”
“对啊,他还老不休息,我经常看见他半夜去死了的人的屋子里干些什么,是真的查案吗?”
“那怎不一下子全村死的就剩咱了?”
“查什案,不会是毁尸灭迹去了吧!”
门外的群众愤怒地要求给个说法,中间穿插着妇女孩子的哭号,在雨中听起来格外慎人。
烛武不敢置信地听着一切。
明明几日前,这些人笑脸相迎,感激涕零,大家和乐自在,还一起畅想案件水落石出后的美好未来。
而现在这人颠倒是非黑白,事情还未有头诸,便听他人一面之辞,和自己胡乱猜测,便将罪责推到了他的头上。
是不是…选择错了?
“你手中的瓶子,你可知装的是什么?哦,我这问话有点没脑子,你做的瓶子,又怎会不知道它的用途。”玄铭眯眼,盯着烛武,挥手让四名天将将他围住。
“天啊,这也太恐怖了,他不会想把我们都杀光吧?”
“刚刚仙人不是都说了吗?他是妖啊,妖性本恶,肯定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是不是……错了?
“渡灵瓶,三界用来净化灵魂的灵器,你瓶子里装了一千多个炼化失败的鬼魂,想必是快要撑破了吧。”
“什么?炼……炼化?那可是人啊!几日前是活生生的人啊!”
“仙人啊,神仙大人啊!快把这妖孽诛杀吧!我们福缘村已经深受其害啊!”
“呜呜呜……我可怜的女儿刚嫁入王家,就,就这么死了……快把他抓走,呜呜……”
是他吗?他的存在是个错提吗?
“哈哈……哈哈……”
烛武突然笑了。
原来这就是人啊,这就是他爱的人,是他费尽心思,拼尽全力守护的人,原来是这样的啊……是自己以前被喜悦与爱蒙蔽了双眼。
钟无咎一事,自己本该长记性。
而他做了什么?他相信人是好的,只有他是坏的。
他还是把爱留给了人,原来人,都是一样的。
善变,嫉妒,狭隘,自私,趋炎附势……
我是妖,我爱人,他们人,只爱神。
烛武,你就是个笑话,从桃源虹桥一跃化龙开始,世人就在笑你天真愚蠢。救人不求感恩戴德,你傻;顺从民意降雨,你傻;痴痴等一人十世,你傻;冒死去守护一村的陌生人,你傻。
再没有这般不谙世事天真愚蠢至极之人了。
不记仇恨,不怨天尤人,天真,可笑。
可笑啊烛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