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和亲耳所闻又是另一回事。
尤安认为自己有必要迅速脱离这个让自己痛苦和窒息的环境:尽管在场的两位活人都并未抱有半分恶意,可是他们的举动却在无形中狠狠地伤害了她从未愈合的心灵。
这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
尤安每一次呼吸都感觉到滞涩,她望着反复播放的视频,又望着满眼期待的科波特,荒唐之余,却又觉得无趣。
【把原来的监控复原吧】
尤安暗自吩咐着人工智能,今天的惊喜和惊吓已经够多,她不想日后还要再次经历这种没有丝毫准备的迎头痛击。
【正在生长中OVO
小命运拥有了一般智能无可比拟的能量与能力后,现在可以悄无声息地穿透几乎所有东西。
早在尤安吩咐之前,正式将哥谭纳入“领地”的它,就已经开始了分散身形,将自己的“耳目”遍及全城。
与曾经还要通过镜头捕捉细微动向的状态不同,小命运如今只需将细细的能量线埋在哥谭每一块普通的砖石里、每一棵萎靡的绿化树中,甚至连裸露在外的土地里,它也能无声翻涌。
同样的行动,在它小小的触角所能够抵达的地方,都在上演。
一张恐怖的无形之网,正被一只红色的小狗兢兢业业地编织着。
它仍然坚持要依靠自己的力量,给尤安献上一份令她无法挑剔、无法拒绝,喜爱万分的礼物!
“如果您认为我有这个资格的话……”科波特美得嘴角都要弯到耳根,说出来的话却还毕恭毕敬,把自己放得十分低微,“我一定竭力配合,无有不应。”
“这是我的荣幸。”
“啊——!”就在科波特美滋滋地跟尤安敲定了合作,正要进行下一步细谈的时候,坐在电脑前的爱德华·尼格玛忽然看了一眼时间,略带兴奋地一拍手,“都已经这个点儿了!”
“不好意思,我得下班了。”
尤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科波特一眼,很难想象这样的组织里竟然还有严格的上下班时间。
“尼格玛——!”
看着毫不犹豫起身开始收拾的爱德华·尼格玛,科波特的心情猛然变差,他说话的腔调都变得有些粗鲁和烦躁:“难道你不跟我们的朋友一块儿用餐吗?”
他似乎在暗示什么,又仿佛在挽留什么。
听着他撕开假面,透露出几分真实内心的言语,尤安的坏心情倒是被冲淡了不少。
她挑动一边的眉毛,仗着防护服里看不真切,露出解气的微笑。
“但是我今天已经有约了。”
“我已经期待了整整一周,拜托,奥斯瓦尔德。”
看着紧追不舍的科波特,已经脱下白大褂的爱德华·尼格玛整了整衣服,转过身低头盯着自己的朋友看了看:“我看起来怎么样?”
“隔着防护服看得清吗?”
“看起来好——极——了!”科波特几乎是尖叫着喊出这句话。
他的愤怒和崩溃来得古怪,尤安很快从中嗅到了一种微妙。
她感觉自己似乎正目睹着某种矛盾情感的冲突和质变,只要在关键的时刻点燃一把火,某些浓烈的东西就会把一切焚烧殆尽。
爱德华·尼格玛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场,企鹅人在原地静止了足足有五分钟。
“真是可惜……”
五分钟后,终于抑制好浑身颤抖的科波特再度开口,尤安听见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随时都有可能破音。
“说起来——”
等待着工作人员帮忙脱掉防护服的过程里,尤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真诚而轻松:
“既然你都找到了这些……科波特你自己,有没有想过,自己想要复活的人呢?”
“啊……啊?”科波特明显跟不上尤安思维的跳跃速度:明明十几分钟前,她还对那些视频充满了愤恨,现在却居然又能转而平静地提及,甚至言语之中隐隐带有调侃,“我啊……当然是没有的。”
“可能对我这种人而言,向前看远比向后看更重要吧。”
“生活嘛……在哥谭混日子,可不能守着过去。”
企鹅人这回说的是百分百的实话。
他这个人没什么愉快的过去,过去几十年更是饱受亲情的折磨。
疯疯癫癫的母亲离世后,他悲痛之余,亦觉得解脱。
至于科波特家族那群恶心的家人,更不值得他投注任何的怀念。
如今他孤身一人,对于未来的期待,唯有地位和权势而已。
“这样啊。”
尤安轻轻开口,语气柔和得不像话,就仿佛一声发自心底的、最为轻松的喟叹。
可与之对应的,科波特却瞧见她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微笑——他看不懂,只觉得浑身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