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学校请来的校外高雅乐团表演,然后是高一的鬼哭狼嚎,然后是高二……
高二四班唱完了,五班的队伍还没完全排好,就被赶鸭子上架拽上合唱台,许瑛则一脸担忧地站在大幕后面,一边疯狂拍照,一边挥舞手臂给自己学生加油。
一群人乱七八糟挤到台上,还没反应过来,灯光已经“啪”地打下,亮得人睁不开眼。这舞台光太刺眼了,让学生们根本看不清台下乌泱泱一片人头都是谁,反倒减轻心理压力。
清脆的钢伴悠扬响起,指挥老师的胳膊抬起来——
“对这个世界如果你有太多的抱怨——”
左边大白嗓右边跑调,一开口就把陶琢惊呆了。
陶琢根本听不清自己在唱什么,心想算了就这样吧,总之赶紧罚完站,跟着旁边的同学一溜烟跑下去。
表演结束,严喻彻底解脱,再也不用被每天下午放学后的十五分钟合唱排练折磨,而对陶琢来说,他的紧张才刚刚开始。
高二六班,高二七班,高二八班……等高二年级都表演完,灯球就会开始旋转,独立节目要轮番登场。
陶琢不敢浪费时间,下了台就跑回排练室,又和乐队成员们把曲子过了几遍。
“不要紧张,”乔原棋收起鼓槌,推了推眼镜:“你弹超好,没想到你电木双修水平这么高,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
陶琢说谢谢,很感激乔老师的肯定,但没什么用,陶琢还是紧张得快死掉。
陶琢的被害妄想症突然病发,开始担忧上台弹到一半弦崩断了怎么办,于是第一千次低头调琴,紧张兮兮地检查每一根弦的松紧度。
最要命的其实是单宇,作为主唱,人声比乐器更不可控,万一在台上出现夹嗓破音走调的问题……
陶琢拍他肩膀:“没关系,万一这样,一辈子很快的,一闭眼就过去了。”
“滚啊,”单宇崩溃道,“陶小琢,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单宇焦虑无比,一方面是因为要登台表演,另一方面因为这是自己送给周嘉的生日礼物,万一搞砸了,单宇绝对会爬到礼堂最上方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单宇管不了那么多了,自己找了个空地练歌开嗓,其他成员则带着乐器撤退,把排练室留给有需要的人。
陶琢也紧张,抱着电吉他坐在一旁,想了想,最后摸出手机给严喻发微信。
严喻根据陶琢的指令来到空无一人的楼梯间时,陶琢正坐在最高一级的台阶上低头刷朋友圈。他听到严喻的脚步声,抬头来看严喻,严喻微微一顿。
陶琢穿一件胸前有大面积黑白印花的浅灰色衬衫,外面套一件设计特别的黑色夹克,腿上是同系列的黑灰流苏牛仔裤,雪白的脖子上带着黑色皮质choker,喉结位置有一个小小的金属银环。
戴得有点紧,缚在皮肤上,勾勒出分明的骨骼线条。
小狗那么爱撒娇,大概稍微用点力气拽一下,就会委屈得眼眶发红吧。
严喻站着没动,脑海里忽然飘过这个念头。垂眼盯着陶琢,或者说陶琢的choker,带点玩味,半晌才挪开视线。
陶琢注意到严喻眼神,低头看自己:“很奇怪吗?”
“不奇怪。”严喻摇头,在陶琢身边坐下,顺便侧头过去亲他一口,“很好看。”
“怎么办喻哥,”陶琢对某人的内心活动毫无所察,只是抓着他担忧道,“我好紧张。我好怕等下上台万一弹错了……”
“不会。”严喻说,“不会弹错。就算弹错也没人听得出来。”
“怎么可能听不出来!”陶琢抓狂,“都连着扩音器,有耳朵的人一个杂音出来就知道我和弦弹错了……”
“一中的学生和老师都五音不全,”严喻淡淡道,“你不知道吗。”
陶琢:“……”
说得没错,你就是例子。
陶琢仍十分紧张,正胡思乱想,听见严喻开口问:“谁给你选的?”
皱着眉像是忍了很久,最终没忍住,带点不快掸了掸陶琢衬衫一角。
陶琢愣了一下:“啊?什么?衣服吗?”
“原哥挑的,噢就是那个贝斯,”陶琢解释,“九班的纪原,他说我穿这个应该会好看……”
忽然发现严喻眯了眯眼睛,好像有些不爽。
“他说的?”严喻淡淡道。
“对呀,怎么啦?大家都穿得差不多,就这个风格,不过饰品是他给我单独配的……嗯?”陶琢说到这里,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某人好像在吃醋,歪着脸去看严喻,严喻则面无表情地把头扭开。
“不会吧?”陶琢坏笑,像那只犯贱的乌鸦,“真生气了啊?”
严喻伸手把他扭开,陶琢又不怕死地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