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滟的目光从名单上移开,看向对方,明知故问:“怎么回事儿?”
“听那小姑娘的口气,应该是通过水月庵找上门来的。姑太太也知道,水月庵是府里的家庙,老太太和奶奶们跟水月庵的师太也常见面,奶奶听说那小姑娘是通过水月庵找上来的,倒也好脾气,说横竖回叔父家的路程不短,便让那小姑娘上了马车。到底小姑娘是因着什么事找上二奶奶,奴才也不清楚。”
周瑞家的倒是心痒痒想知道王熙凤遇见了什么事,只是她今日不跟王熙凤一道出门,再好奇也没辙儿。
贾滟闻言,目光又落在礼单上,笑着说道:“想来不会是什么大事。”
周瑞家的心里虽然很想八卦,但见贾滟兴趣缺缺的模样,只好作罢。
贾滟表现平淡,心里却在想王熙凤见到了金哥,到底会怎么做。
周瑞家的在抱厦跟贾滟请示了几件琐事就退下,夏堇进来,跟贾滟悄声说道:“金哥上了琏二奶奶的马车,已经让人悄悄跟着,若是途中有什么变故,也能照应。”
贾滟微微颔首。
王熙凤是个难得的人才,贾滟心里很欣赏王熙凤。欣赏归欣赏,但不可否认,王熙凤杀伐果断,心狠手辣起来,一般人是想象不到她能做到什么地步的。
贾滟其实也担心万一王熙凤觉得金哥会给她带来祸患,会对金哥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她希望自己是杞人忧天。
傍晚时分,王熙凤从叔父王子腾家回府。
夏堇派去的人也回来回话,说王熙凤将金哥安顿在来旺家里,至于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夏堇在王熙凤嫁到荣国府前,就跟着贾滟去了扬州,虽然听说了很多关于王熙凤的事情,但她自认对王熙凤了解有限,此时听说王熙凤将金哥放在来旺家里,心中狐疑,于是问贾滟:“太太,您能猜到琏二奶奶的用意吗?”
贾滟正拿着一根棍子在拨弄香炉里的灰,听夏堇那么问,抬头笑了笑,“不急,兴许她晚点就会来找我了。”
夏堇:???
果然,过了晚膳时候,王熙凤就到了不羡园找贾滟。
王熙凤跟贾滟说她白天出门的时候,遇见了少女金哥。
王熙凤将金哥的遭遇告诉贾滟,并且跟她说:“水月庵的师太不久前确实找过我,并且与我说若是能让纪家退了定礼,张家便是倾家荡产,也愿意孝顺。”
遇上这样的事情,王熙凤怎么可能会不心动呢?
她都愿意放外债挣利钱了,如今凭空掉下里的好处,她还能往外推?
贾滟也觉得奇怪,她不说此事对不对,只是好奇地看向王熙凤,笑问:“既然张家愿意孝顺,你怎么没答应呢?”
说起这个,王熙凤神情讪讪。
一则是因为自从贾赦去世后,贾政和贾琏收拾贾赦的遗物,发现了贾赦和外官勾结的信件,贾政深知其中的厉害,反复叮嘱贾琏看好了自己的官印和私印,一定不能让人拿了去,即便是妻子王熙凤,也不行。
二则是经过放外债的事情,王熙凤发现贾滟面上虽然从不说什么,实际上对一些事情深恶痛绝。如今她和贾滟筹办锦绣坊,虽然八字都还没有一撇,但王熙凤直觉锦绣坊日后给她的好处绝对会比张家所谓“倾家荡产”的孝顺要多得多。
除了以上两个主要原因之外,还有一个不是太重要的原因。
大理寺丞的妻子芦夫人跟贾滟交情好,贾母也喜欢芦夫人,动辄让贾滟邀请芦夫人到府里陪老太太说话。如今王熙凤身体比早前好多了,每次芦夫人来,贾母就叫王熙凤一起到荣庆堂,说是大伙儿一起热闹热闹。
说是大伙儿一起热闹,实际上就是芦夫人的法制教育熏陶时间。
王熙凤如今是听到芦夫人这三个字,头皮都发麻。倒不是怕了芦夫人,只是怕她没完没了地说那些警示故事,真是听得耳朵生茧。
王熙凤心想,日子还长,有些事情,还是得看远一些。
那些看似毫不费力就能得到的好处,伴随而来的风险也大,还是克制一下。
于是,王熙凤忍着十分心痛,咬牙将水月庵师太喂到到嘴边的好处往外推。但她可不能白吃亏,金哥主动送上门来,她顿时心生一计。
王熙凤表现得十分义愤填膺,说道:“姑姑说的什么话?我虽爱财,却也还没丧尽天良。李衙内仗着长安府府太爷的缘故,棒打鸳鸯,张财主惧怕他的势力,我有什么好怕的?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出家人理应慈悲为怀,咱们家庙的师太居然都能做出这些事情来,我看也是该好好管教管教这些人。”
王熙凤说的头头是道,贾滟也很捧场,她深以为然地点头,说道:“你说的都对,可怎么管教呢?府里跟长安节度云老爷颇有交情,谁知那云老爷跟长安府府太爷的关系如何?他们若是交往甚密,你贸然插手此事,说不好会弄巧成拙,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