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直白的话她已经不敢说了,只能低低道了声:“…谢谢你。”
幸村精市像是在电话里轻笑一声:“不用。”
像是不想让这个夜晚太早结束,或是不想让这通电话太过无聊,菜菜主动开启了话题:“你知道吗?我现在在看一本叫《沉思录》的书,不知你有没听说过?”
“是那个古希腊哲学家写的吗?”
“是的,就是艾比克泰德。”菜菜翻动着书页,“里面有一句话我特别喜欢,是说我们每个人生来登上的并非是自己所选择的舞台,人生剧本也不是自己选择的。”
“嗯,确实是这样的。然后呢?”
菜菜思忖片刻,开口:“幸村君,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你说?”
“假如有两条路给你选择:第一条路的终点是你想去的地方,但这条路你并不喜欢;第二条路,是你很喜欢的路,可是这条路的终点却不会是你喜欢的那样。 ”
“如果是你,会选择哪条路呢?”
幸村精市想了想,说:“我会选择好的终点。”
菜菜不禁笑了:“是啊,我猜你也会选择这条路。”她顿了顿,又道,“但你知道吗,这两种其实都还好。最无奈的还有第三种——你不想到那个地方去,也不想走这条路……可是你必须要去,也必须要走。”
幸村安静了几秒,像是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亦或是低落的语气,有些迟疑地问道:“你要…走这样一条路吗?”
听到他这样问,菜菜莫名有点眼睛发酸。
该说是他太聪明,还是他其实懂她呢?
“其实也不完全是啦。”菜菜偷偷叹一口气,“这条路的终点,我还不确定呢。”
“哦?怎么说呢?”幸村似乎来了点兴趣。
菜菜想了想,说:“因为当你在这条路上做了太多身不由己的事,终点就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了。”
背负着系统种下了太多的「因」,解放后却也并不会消除,或许半年前她将自己流放,便是最好的终点,可是后来她发现,那个终点好像也不完全是自己想要的。
总是……缺了些什么。
“那还有什么可以决定呢?”幸村问。
“有。”菜菜说。
想说,你。
但终究没敢开口,也不想给他、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所以菜菜只笑着补充道:“有些答案在路上会慢慢知晓的啦。”
在狭小的储物室,幸村精市陪她一起等待雷电停止的时候。
在幸村精市说害怕她不是因为他才回来的那句话的时候。
在幸村精市给她打了这通电话的这一刻。
菜菜就知道,自己这次回来没错,她想要书写的结局,正朝着成功的方向而去。
只不过,在幸村精市真正原谅她之前,她不会再做任何轻举妄动的事。
“菜菜,我感觉你变了很多。”幸村在电话里轻轻说道。
菜菜笑了笑:“因为我这半年,可不是光休息啊,我还做了很多事情呢。”
“真的吗?”
“嗯嗯……”
为了「洗心革面」,为了挥别过去,为了更好的重逢,这半年她读了不少书,见识了不少的人,也变得更博学,更稳重,于是也便有千言万语可与他探讨。
幸村亦是,在法国的训练生活碰到许多趣事,也讲与她听,还说碰上了那位U17的法国队长加缪,让他代他跟Nana小姐问好呢。
黑历史重提,菜菜忍不住汗颜:“你现在的赞助商,也是加缪的那个吗?”
“当然不是。”幸村说,“是另外一个瑞士的赞助商,只不过训练中心在巴黎。”
“原来是这样啊…”
这一通电话像是终于打开了匣子,是两人自重逢到现在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畅聊。
但终究没有聊到「重点」。
只是像朋友一样聊些有的没的,甚至连一句“我很想你”都没说出口,好像任何一句露骨点的话都要趟过密集的雷区,这大概是对于过去的惶恐。
可是即便如此,两人这一通电话,还是聊了四个多小时。
次日起床上学的时候,菜菜顶着两个黑眼圈,第一节课差点迟到,还好风纪委员是真田弦一郎同学,在校门彻底关闭的前一秒替她跟门卫求情,给她放了进去。
“太松懈了!”真田呵斥一声,上下打量着菜菜,毫不留情,“才开学一个月就迟到,就算考了年级第一也不能如此松懈!”
菜菜本来没睡够就心情不好,被他一大早这么一吼,没好气地解释:“我昨晚跟你们部长聊天到很晚,怎么你不骂他光骂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