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闭上眼睛。
凝听花丛里悉悉索索的厮杀声。
这股声音,像凛冽的深秋来临,无情的秋风吹来,树叶簌簌簌地被吹得掉落下来,在地上堆得层层叠叠。
簌簌簌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寨子里就显得很不寻常。
此时夜色已深,依山而建的千户吊脚楼早就一片漆黑,家家户户熄灯入睡,夜阑人静。
然而越靠近山腰,那股簌簌簌的诡异声音就听得越清晰。
谢茶听见了。
他加快脚步往山腰上走。
那股簌簌簌的声音越来越响,像是一棵百年榕树,上面的树叶被风吹得全部掉光了。
掉在地上积累了厚厚一层。
之后,再被风全部吹走了。
风停,树静,声止。
那股簌簌簌的声音终于停止了。
山腰顿时诡异地静了下来。
春夜也终于睁开了眼。
花丛里,躺着无数只蝎子的尸体,有的还残肢断头,在夜色里,像花丛里的厚厚一层黑色土壤。
紧接着,花丛里飞出一只蝎子。
那只黑蝎子蹿得很高。
又飞落在花丛里最高的那一朵花瓣上,抬起两只细小前爪,对着春夜挥了一下,像在挑衅。
小小一只,气势很足。
毕竟是从数以万计的蝎子中厮杀到最后,还能活下来的王者。
那双芝麻大小的黑眼睛在夜色里闪着暗光,竖瞳仁里还弥漫着血红杀气,仿佛一只杀红眼了的人类幼崽。
带着某种凶煞的,诡异的灵性。
它仰着小脑袋盯着春夜。
春夜也在垂眸盯着它。
一人一虫对视。
像在对峙,又像在互相观察。
一时之间,山腰静得可怕,但这种静,就像暗河之水,平静的表面下却流动着暗涌。
对视了一会儿,黑蝎子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它显然更为警惕和紧张了,前爪微微屈着,一副随时准备防守的样子。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花丛外边忽然响起吱呀一声。
谢茶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踩中了一根枯树枝。
吓了他一跳。
抬头,正要对端坐在二楼走廊上的春夜打招呼,就看到一只黑蝎子朝他飞过来!
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两只细小的前爪在月光下像两道锋利的小勾子,泛着凶戾的冷光。
谢茶毫不怀疑,如果这两个小爪子划在他脸上,定会把他的脸抓烂!
就在黑蝎子对着他的脸扑过来的瞬间,原本还趴在谢茶手掌心上装死的甲壳虫瞬间暴起!
“吱吱吱!”
小眼睛瞪圆,冲着那只黑蝎子叫得超大声!像在发出最危险的警告!
下一秒,那只黑蝎子飞到一半,就硬生生停下来了!
它停在半空中,与甲壳虫对峙几秒,在甲壳虫窜起来,小爪子朝它挥过去的瞬间,那只黑蝎子反应极快地闪避开了。
接着,扭头逃走了。
往郁郁葱葱的后山森林里飞去。
甲壳虫又重新飞回谢茶的手掌心上,主动垂下小脑袋,像是讨赏的人类幼崽似的。
见他这般乖巧,谢茶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笑着摸了摸它:
“好乖哦!摸一摸!”
甲壳虫开心地晃了晃小脑袋,主动蹭着谢茶的指尖。
摸完抬头一看,春夜已经走到他面前了,也抬手摸了摸谢茶的脸,见他安然无恙,春夜这才收回手:
“大少爷,不好好在鼓楼守夜,私自跑出来是要加罚的……”
谢茶哦了一声,扬眉笑道:
“那苗王大人打算怎么罚呢?”
“既然送上门来了,就罚你……”
春夜身体往前倾,凑到谢茶耳边,暧昧的、低沉的声音便钻进了谢茶的耳朵里:
“……陪苗王睡一晚。”
谢茶笑了:“苗王大人对每个犯错的村民都这么潜规则吗?”
春夜也跟着笑了,鼻尖蹭了蹭谢茶的耳朵,轻轻的,像调情似的:
“只对不听话的男朋友才这样。”
春夜说完,就要吻上去的瞬间,被谢茶伸手挡住了。
“苗王大人,你先看看甲壳虫怎么了,它都流血了!”
春夜:“……”
只得在谢茶的手掌心上印下一个吻,接着,直起身,垂眸,扫了一眼谢茶另一只手上托着的甲壳虫。
“一点血罢了,没事。”
他说得云淡风轻。
谢茶抓起春夜的手一看,果然,指尖又被割破了,还在渗出血珠。
“你……”
谢茶气得捏了捏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