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坊位于唐人街最好的中间地带,以前这里是几家商铺,其中一家药行就是张庭威的祖父经营多年的老店面,据说郑家大当家郑明远在占据这块地皮的时候,和张家私下里签署了一份协议,协议内容不详,因为当时在场的没几个人,签完协议后,郑明远特意吩咐摆酒一桌,答谢张家的通力合作,以及中间人——唐琛。
张家毫无怨言地交出了店铺,郑家也如愿以偿地起了座御膳坊。
听张庭威如此说,顾西元不禁问:“郑家给了你爷爷什么好处,连老店面都能舍得?”
张庭威拍了拍身边的一根红柱子:“这里每一根柱子都有我张家的股,虽然不多,但也是唐琛出面为我家争取来的,再说,郑家什么背景,玄武堂的扛把子!我们张家只是生意人,在唐人街没有堂口罩着,什么生意也别想做成。”
顾西元放眼望去,御膳坊不光外面气派,里边更是金碧辉煌,入门正中供着财神爷,后方整面墙是座巨大的水晶宫,直通二楼,几十条名贵鱼种在里边耀武扬威地游着,酒楼上下雕梁画栋,五彩张灯,将满棚的食客映得是红光满面,妙龄小妹一水的宫廷打扮,端菜上酒,往来穿梭,当真是热闹非凡。
楼下两层都是散桌,早已满客,大厅的茶室还有不少人等位,三层都是包间,有点身份的客人提前预定好,人一进场,便有伶俐的伙计殷勤地领路上楼。
张家世代行医,名下有着几家药厂和药行,在唐人街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见了张庭威,迎客伙计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张少爷,楼上雅间请。”
上了楼,没那么嘈杂了,顾西元放眼望去,每个雅间都有名字,什么沧浪亭、听雨轩的,大多关着门,唯有一间房门大敞遥开,喧闹之声隔老远就能听见。
“西元,都是老同学了,你先进去,我方便一下。”张庭威拍了拍肚子:“先腾干净再说。”
顾西元做了个你随意的手势,决定等等张庭威,四周看了看,便溜溜达达地向走廊深端走去。
酒楼是真大,拐了弯还有几间房,一个门口站着两名彪形大汉,有点面熟,见到顾西元,两人十分警醒,紧紧盯着他,顾西元只作不见,继续往里走,瞄了眼门楣,空的,没有名字。
一名大汉上前一步,拦住了东看西看的顾西元。
“我找朋友,记不住包间的名字了。”顾西元笑了下。
大汉面黑语冷:“这里没有你的朋友。”
“先生,麻烦让让,我们上菜了。”
身后走来两个小妹,托着盘子,娇声细语,一盘清蒸鲈鱼,一盘咕噜肉。
另一名大汉替她们打开房门,眼前的这位还在驱赶着顾西元:“快点走。”
房门一开之际,顾西元冷眼瞄去,恰逢一双美目循声望向门口,眼色凌厉,黑白分明,摄入人心。
四目相对,房门瞬间掩合了。
“西元——”拐角处的张庭威招了下手:“这边。”
“你去那边做什么?”
“随便看看。”
“那里边是私人包间,不对外的。”
“哦,什么人的?”
“白老大一间,唐琛一间。”
顾西元笑了笑:“他俩不是一家吗?”
“原来你也知道白老大?”
“别说在唐人街了,整个藩市又有几个不知道白老大的?唐琛若不是娶了他的掌上明珠,恐怕也不会有今天的地位吧?”
张庭威意味深长地一笑:“不是所有的岳丈和女婿都能聊得来。”
不等顾西元再问,两人已走到喧闹的门口,沁芳苑,一搭顾西元的肩膀,张庭威进门就冲里边喊:“少祖,生日快乐啊——”
今天御膳坊的少东家郑少祖在自家酒楼做寿,从欧洲留学回来后还是头一次摆席,按他的意思没再请旁人,都是同窗好友,只在最大的一间房里摆了一桌,十几个年轻人以他为首,团团围坐,见了迟来的两人又掀起一波哄闹:罚酒罚酒。
首席的郑少祖高高一抬手:“西元、庭威,往里往里,坐我身边来。”
顾西元淡淡地点了下头,这番热情倒也不多见。
欧洲留学的那几年,郑少祖仗着家里有钱,没少给顾西元脸子瞧,只是顾西元是块硬骨头,又会点拳脚,也不怎么拿正眼瞧他,同在异国他乡,又都是华人,郑少祖倒也没敢把他怎么着,喝过几次酒后,偶尔也跟顾西元称兄道弟一把。
与在座同窗分别打了招呼,又在郑少祖的极力邀请下,顾西元这才落座他身边的空位,张庭威率先倒满了杯中酒,代表两人给郑少爷陪个罪,西元住的远,自己又跑肚,来的晚了些,定当罚酒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