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元用那帕子狠狠地擦了下鼻子,茉莉清香直冲入鼻,不禁又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回荡在教堂高高的屋顶上。
下午又陪着唐琛去了西区,依旧在赛伯格广场那家露天咖啡馆里,老板见了他惶惶不安,想来唐琛也是熟客,但上次枪杀事件后,老板阴影挥之不去,总时不时地多看这边两眼。
唐琛点了杯黑咖啡,又替顾西元要了红茶,说是咖啡有刺激性,不利于伤口的愈合,顾西元也不与他争论这压根没依据的说法。
阿江阿山站在不远处的两根石柱后,手搭腰间配枪,瞭望四周,顾西元这才明白上次两人为何突然现身射杀那个假扮女孩的侏儒,这个位置既不妨碍唐琛喝咖啡,又能不离左右地保护他。
短短几个月,他们从陌生的路人,变成了同坐一桌的“自己人。”
望着单手点烟的顾西元,唐琛淡淡地说:幸好打的不是右臂,否则我恐怕看不到你拿画笔的样子了。
顾西元一笑,看了眼阿江阿山,问道:“唐琛,唐先生,有件事我很想问清楚,才好安心住你的公馆,喝你这杯红茶。”
唐琛看着他,优雅地偏了偏头,示意他说。
“我究竟是你的司机还是你的……座上客?”
唐琛拿起西元丢在桌上的香烟,也点了一支,悠然地吐出一口烟雾:“你说呢?”
“不知道。”
唐琛吸着烟,目光投向广场,直至吸完了,捻灭它,才不明所以地一笑:“你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什么?”顾西元屏气凝神地望着这个总是高高在上、俯视一切的人。
唐琛端起咖啡,呷了一口,眉宇轻锁,不紧不慢地说:“是什么有那么重要吗?”
顾西元将一块方糖丢进他的杯中:“随你好了。”
唐琛缓缓搅动着半融不融的方糖,黑色的瞳眸里流动着一缕柔光:“西元,我们相逢就是在这家咖啡馆,其实那天真正救我的人,是你,你震惊的表情出卖了那个枪手……”
顾西元的唇角微微一凝。
唐琛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之后我们一起从御膳坊死里逃生,又一起去找丁义救你的朋友,这些难道不是命中注定吗?”
顾西元笑了下,带着一丝感伤:“我不太信什么命中注定。”
“哦?是吗,迟早有一天,你会信的。”唐琛似笑非笑地说。
四目凝视,扯出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缠绕绕,唐琛的眼睛太过明亮,顾西元被他吸着,又被他刺着,唐琛似乎感同身受,取出墨镜戴在脸上,又从近旁的报刊栏上拿下今日的报纸,一页一页翻看起来,不再理会顾西元。
顾西元喝着红茶,已经渐冷,滑入愁肠,都是苦涩。
砰地一声响,背对广场的顾西元想都没想,扑向了唐琛,撞翻了桌椅,咖啡、红茶洒满一身,身下的唐琛被他压着,暖玉般地拥着他,头上身上也尽是茶水的污渍,却什么都不顾地嗤嗤笑道:“放松点,我的救命恩人,这只是一个爆炸的气球。”
阿江阿山喊着老板收拾一下。
顾西元窘迫地想从他身上爬起来,无奈单臂难撑,又被唐琛一把拽了回来,软语低沉,吹进西元涨红的耳里:“顾先生,果然系喺左边呢(果然是在左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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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唐琛也感冒了,穿着那身宝蓝色的睡衣,安静地躺在他的帝王帐里,拥着柔软的丝绵被,听着西元给他朗读古希腊的诗歌,半眯半睁的眼,偶尔投向认真朗读的人,就像一只慵懒的猫儿。
“司机的薪水里也包括这个?”西元很质疑。
唐琛从鼻腔里发出黏软的一声嗯,然后道:“你还没有为我开车,白白地拿着我的薪水,让你做这么点事都不肯吗?”
西元咽了咽唾沫,继续捧着诗歌郎朗地读起来,他声音温柔好听,唐琛又半眯起眼来,不易觉察地,发出一声惬意地叹息,不一刻,又悄悄地望过去,隔着遮遮掩掩的纱幔,细细品玩顾西元的眉眼,这人长得清俊干净,即便手里举着枪也难掩一丝书生气,透着斯文、谦和,总是暖的,翻书时舌尖飞快地擦过微干的唇,润出一点诱人的光。
豪迈的狄俄墨得斯,你何必问我的家世,
正如树叶枯荣,人类的世代也如此。
秋风将枯叶洒落一地,春天来到,
林中又会滋发出许多新的绿叶,
人类也是如此,一代出生一代凋谢……
西元的目光从书页上轻轻探去,高床软枕中,唐琛已经睡着了,冰冷的容颜,含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从赛伯格广场喝过咖啡,西元提出想回家看看母亲,拆下挂在脖子上的绷带,胳膊缩在衬衫的长袖里,只要不乱动,看上去并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