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拦着他:“西元,别去了,她一会就回来。”
可是西元还是下车去找了。
唐琛刚刚点起一支烟,阿山忽然叫道:“先生你看,是西元。”
贴着污花的玻璃,唐琛看到西元不知什么时候又下了车,正在站台跑来跑去,四处张望,嘴里不知喊着什么。
“是不是丢了东西?要不要我过去问问?”
唐琛抬腕看了眼表,还有五分钟车就要开了。
再一抬头,忽见顾夫人和顾教授扒着车窗一个劲地喊西元,西元跑过去,顾夫人将手里的一张纸隔窗递给西元,西元只看了两眼,神色焦灼起来,抓着那封信又四处喊起来。
“一定是出事了。”
唐琛转身向外走,阿山急忙跟了出去。
西元正要往出站口跑,迎面撞见匆忙赶来的唐琛。
“你找什么?”
“我妹妹跑了。”
来不及细问,找人要紧。
“你去那边,我往这边,阿山去广播找人。”
“是,先生。”
晓棠还是选择留下来,爱情的力量战胜了一切,留下一封信,说是今年春节再和张庭威一起去雪国,请父母原谅,但她不能没有张庭威。信是放在了顾夫人的手提包里,顾夫人拿手绢擦眼泪的时候才发现的。桂花鸭没吃到,倒丢了女儿。
国际列车的站台原本就大,也不知道她往哪个方向出站去了,去站口询问,几个西人检票员都不记得有这样一个东方女孩,或是暂时躲了起来,到处都是送行的人,西元顺流而下,唐琛逆流而上,都挤出了一身汗。
广播里也一遍一遍叫着顾晓棠的名字,父母很是焦急,请她听见广播后,立即与家人汇合。
该死的顾晓棠,该死的张庭威!西元恨得牙痒痒,却也难掩心头一丝异样的欢喜,说好不来送的,唐琛却还是来了,也不知刚才躲在哪里窥着……
一个身影从眼前一闪,又没入了攒动的人群中,西元走过去又停住,猛然回头寻看,那人穿着一套英伦外套,个子不矮,姿势古板,这人的背影似曾相识,西元推开眼前的人潮,顺着追过去,看清了,是安格斯。
安格斯?他怎么会出现在雪国列车的站台上?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开着车带着都大帅去往边境前线了吗?
倏地一下,血从脚底窜上脑门,周身冒出汗来,西元下意识地去找唐琛,然而唐琛此时不知在哪里,再一回头,安格斯也不见了。
西元快速追过去,终于又看见安格斯,已经走出了车站,一辆车就停在路边,他很快跳上驾驶座,西元一边向外挤一边大喊:“安格斯——”
安格斯刚要发动车子,似乎听见有人再喊自己,扳了扳反光镜,一个东方男人正向他的车跑来,顾西元?哼,安格斯轻蔑地扯扯嘴角,见他追得急,不禁又有点怕,脚底一踩油门,车子逃跑一样地窜了出去。
西元追了几步,车子已经开远了,安格斯明明听见了,却还是跑了。
铃——
开往雪国的列车已经准备发车,西元又匆忙往车站奔。
顾教授和顾夫人顺着狭窄的过道逆着上车的人往外挤,行李也不要了,儿子、女儿都没上车,这还了得。
“爸、妈,不要急,等我找到晓棠就坐下一趟列车去雪国找你们,不要下车了,来不及了……”
列车缓缓而动,顾夫人拼命喊着西元。
西元追着那个窗口:“妈,别担心,我就是捆也要把晓棠给你捆到雪国去,车票好买的,爸,照顾好妈妈,用不了几天我们就能见面了。”
顾夫人竭力伸出胳膊,想再碰一碰西元的手,风吹着她,发丝凌乱地飘着,西元的手徒劳地够着她,窗口渐渐远离,他只差一点就触到母亲了。
另一个窗口伫立着一个高高的身影,淡蓝色的眼眸反射着冰冷的光芒,从西元的眼前一闪而过,也随着列车远去了。
都大帅?!
都大帅怎么在雪国的列车上。
西元发足狂奔,不顾一切地追着渐行渐远的火车,直到看不见车尾,西元苍白着一张脸,两手插进头发里,茫然又无措。
“西元!”
唐琛跑过来,西元一把抓住他,摇晃着,大吼着:“我看见都大帅了,他在列车上,那个球是不是也在车上?!”
唐琛的脸上也都是汗,眼里闪过一缕西元从未见过的恐慌。
一切都是那么的匆忙,焦灼,慌乱……
他们跑到调度室,通知列车上有炸弹,调度室紧急联系,但是去年刚刚试行的无线电设备信号总是不稳定,列车出站后就是群山环绕的地带,那里还没来得及架设电缆,根本联系不上,通知下一站的调度也是徒劳,那时早已过了三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