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琛轻笑:“犬马?你这是说你家少爷是条狗啊?”
郑少祖搡开老管家,却也没敢吱声,心灰意冷地站在太阳底下,喃喃道:“我现在跟条狗也没什么分别。”
伞下的阴影里忽然露出唐琛的半个脸,郑少祖下意识地向老管家身后缩去,只觉得头顶上的烈日也驱不走身上的阵阵恶寒。
“都说狗改不了吃屎,郑少爷,我还是希望你老老实实的做个人好了。”
空荡的花厅里连个下人都没有,唐琛走后,整座郑宅一片死寂,郑少祖瘫在他爹曾经坐过的狮虎椅上,一口一口喝着瓶中的老酒,一会哭一会笑,手中的酒瓶猛然丢了出去,摔了个粉身碎骨。
一双脚从花厅后面缓缓地走出,踩在地面的碎渣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郑少祖木然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还没走?为了你,唐琛差点埋了我全家。”
无人回应,那双脚停在地上遗落的报纸前,一只瘦长骨突的手将它捡起来,目光停留在唐琛满面春风的脸上。
郑少祖轻嗤一声:“方耀,我给了你那么多钱,可唐琛现在不仅还活着,而且还他妈的活得越来越好。”
咣地又一下,一个古董花瓶飞了出来,摔在了方耀脚旁。
方耀只是看了他一眼,郑少祖顿时萎了萎,随即换上一副委屈至极的表情,欲哭不哭地说:“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只要他死,必须死,立即,马上,我要亲手把他剁成馅,蒸包子,再拿到御膳坊里送给所有人吃。”
听着郑少祖近似疯癫的呓语,方耀无动于衷,举着那份报纸,将唐琛的照片沿着边线一点一点撕下来,塞进口中,细细嚼着,咽了……
郑少祖瞪大一双眼,傻傻地望着他,再也骂不出一句话来。
方耀微微抬起刀刻般的眼眉,冰冷的语声仿佛来自幽冥:“这个人什么时候死,怎么死,我说了算。”
第101章 小西窗,正偷香
夏日晨光早,即便下着雨,天也是灰蒙蒙的亮,雨滴敲敲打打,屋檐叮叮咚咚,竟也和谐出一曲天然的旋律来,听着安宁又浮想联翩,只觉岁月静好却又匆匆无情,叫人无端地生出一缕愁绪来。
西元轻轻翻了个身,背朝着窗,因着天热窗上挂了张竹帘,但透窗的那点微光仍叫人不禁羞赧,阁楼的木板吱呀了一声,瞬间安静,片刻后,藏青色的床单垂拂着地板又微微晃动起来,这次没再吱呀吱呀惹人烦,但凡有一点响动,一切便又归于无声,好似那做了贼的一定会心虚,西元小心翼翼却又不肯罢休,一个人的时光,总要难免的想着那个人,何况还是在这样一个细雨霏霏孤单清寂的早晨。
掌心也孤单,就像笼着一盆火,拨弄着柴禾,试图让这火燃得再旺些,反正阴着天,下着雨,从火星里取着那点无人知晓的暖。
又是一阵窸窣的轻响,打破了雨声的和谐,西元顿时停下来,毫不迟疑地从枕下摸出枪,对准了阁楼唯一的那扇窗。
一个人正掀着窗上的竹帘探身往里爬,高高大大的身影锲而不舍地挤进狭窄的窗,刚落下一条腿,一抬头便看见了对着自己的枪口,随即眉眼舒展,笑了。
西元受了一惊,瞬间又哭笑不得,收起枪,看着唐琛把另一条腿也迈了进来。
唐琛将鞋脱在窗边,蹑手蹑脚地走过来,笑的像个得逞的孩子,望着床上的西元,不禁歪了下头,声音压得极低:“气色这么好?可见张爷爷的药还是很管用的。”
被子上的手抓得紧紧的,眼神飘飘忽忽,西元先发制人:“天还没亮就爬窗户,你还真是治安官里的典范。”
唐琛跳上床,带着湿润润的雨色清新,抱住了西元:“小西爷,几天没见想不想我啊?”
唐琛复活后,堂而皇之的从了政,鸿联社上下欢欣鼓舞,耍龙舞狮唱大戏,当真比过年还热闹,唐人街里处处透着喜色,大红灯笼又高高挂起,都说唐先生福大命大,定是上天护佑,生来就和别人不一样,那样的相貌不似凡胎,许是哪路神君下凡也未可知。
这样的热闹,别说妹妹晓棠没去成,西元也没赶上,一是按母亲的要求在家养伤,二是顾夫人每日里把院门从里边反锁,钥匙藏在身上,大的小的,一概不准出门,更不要说去唐人街了。
晓棠闹了几日脾气,开学汇演暑期还要排练,戏剧社的同学找来几次,可是顾夫人就是不许她出门,兄妹俩心里都有愧,只好暂时顺着她的意,一个想,等开了学总不能不让我去读书,另一个想,等伤一好,顺着阁楼的窗户爬出去……
只是惦记着唐琛。
出院后西元直接回了家,起初唐琛天天来看他,东西大包小包买了不少,顾夫人冷冷淡淡,既不待客也不留饭,还总是一趟一趟往阁楼上跑,弄的两人也不好说话,况且唐琛也忙,略坐一坐就走了,顾炎有次下班回来正好碰上唐琛要走,又是一点头,进了书房便把门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