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便得到殷无峥俯首而来的轻柔啄吻,他轻声说:“饵已布下,一切都如你所愿。”
凤栩勾着殷无峥的颈要他坐过来,随即翻身跨坐到了殷无峥的身上,与他轻抵着鼻尖,仿若温情厮磨,说出的话却平静而冷酷。
“还不够呢,殷无峥。”呢喃声裹挟着森然的冷意,“才刚开始而已。”
“我会帮你,凤栩,我会帮你…”殷无峥隔衣抚着凤栩伶仃削瘦的后肩,隔着不可逆转的时间,抚着小凤凰身上那些可怖狰狞的旧伤,余下难以宣之于口的话便隐在缠绵的吻中。
我会帮你,所以能不能…信我一次?
殷无峥知道凤栩不会答,所以便不必说。
自从发觉凤栩的身子境况大不如前,殷无峥在床笫间便格外克制,他的索求隐忍而温和,凤栩不愿沉沦在这样的温柔中,却忍不住落了泪,又被殷无峥轻吻拭去。
他听见殷无峥唤他的名字,唇齿间的凤栩二字糅进了柔情,却也只剩下不合时宜。
真奇怪啊,凤栩想,他们分明这样亲密,却又像遥远得天各一方。
夜正长,波云诡谲亦不停歇,明里暗里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时局,哪怕一丝一毫的变化也能掀起暗流。
朝安城中的一处宅子里,容貌周正的中年男人坐在屋内,长衫加身,一副斯文人的做派,案上摆着茶,看似是在等人。
不多时,门便被吱呀一声推开。
一道魁梧身影迈步进来,其容貌赫然便是自西梁而来的晏贺。
“陈大人。”晏贺站在门口,目如鹰隼,“这个时候还敢入城,真是好胆识啊。”
陈文琅抬头缓缓笑说,“晏将军只身而来,也不遑多让。”
“谁告诉你我是只身前来?”晏贺扯了扯唇角,“陈大人莫非还不知自己的项上人头有多值钱?”
陈文琅眼中阴霾一闪而过,脸上依旧是得体的笑,他说:“晏将军若真是想要封赏,又岂会同陈某枉费唇舌,令郎的事陈某也有所耳闻,那殷无峥分明就是要过河拆桥,连有功之臣都能杀,晏将军——自古不许将军见太平啊。”
他说得意味深长。
晏贺的脸色遽然难看下去,他冷声道:“雷霆雨露皆为君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好!好个忠心耿耿的晏将军——”陈文琅拂掌而赞,画风陡然一转,“可晏将军,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人人都懂,既然来了,何必再说这些虚言,不如坐下喝杯茶,如何?”
说得是喝茶,但其意深远。
晏贺站在原地良久,才缓缓向前走去,坐在了陈文琅对面,陈文琅的笑意蓦地加深。
“这杯茶,你给的诚意不够。”晏贺冷声。
陈文琅不疾不徐地说:“晏将军,你我是各取所需。”
晏贺微微眯眸,沉默了须臾,才说道:“这是再明显不过的饵,想必陈尚书不会看不出,逆水行舟又能有几分胜算?”
陈文琅笑说:“逆水行舟自然不妥,可倘若晏将军能想通…此局胜算尽在你我。”
晏贺并未搭话。
他私底下有过不少的动作,只怕殷无峥已经有所察觉,如今他已对晏家诸多不满,晏贺原本还自持功高劳苦以为殷无峥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自从晏颂清死后,晏贺才发觉殷无峥眼里容不得沙子。
他迟早会对自己下手。
于是可选的路便不多了。
沉默良久后,晏贺端起茶,缓缓地喝了一口。
陈文琅便也端起茶盏,笑说:“以茶代酒,晏将军,望你我皆能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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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两日风平浪静,又一日,殷无峥坐在案前办政务,越隽亲自前来回禀。
“行宫外有人探听动静,杀了两个,跑了一个。”暗卫出身的禁军总督常年冷着一张脸,话少却干脆,权当没瞧见靠坐在窗前的前朝废帝。
“嗯,若再有,不必留情。”殷无峥吩咐。
放走一个,能透出去些风声,放走太多便无用了,正所谓过犹不及。
待越隽退下后,凤栩才懒散地笑了声,他颈侧还有殷无峥留下的斑驳吻痕,云白色的轻衫也被他穿出了风情。
凤栩的衣裳是殷无峥挑的,也是他亲手穿上去的,这次来清云行宫凤栩没带随身伺候的太监,殷无峥也不必去上早朝,更不再同官员们议政,这两日,他们几乎形影不离。
“鱼咬饵了。”凤栩轻声说,“看来不会让我等太久。”
宋承观是条贪心不足的恶犬,倘若他真要逃跑保命,凤栩还真有可能拿他没什么办法,可偏偏宋承观不愿意放弃他在朝安城这么多年的谋划,不愿放弃他好不容易得来万人之上的位置,哪怕凤栩光明正大地将这盘棋摆下,宋承观也会赌上这么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