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再不甘心也只能认命。
凤栩的欲言又止殷无峥都看在眼里,他不在乎凤栩的回绝与躲避,就如凤栩所说,三年,凤栩曾在他身后追逐了三年,是殷无峥辜负了那明媚如旭日般的小凤凰。
夜里,凤栩又烧起来,殷无峥起身去拿散热药的功夫,回来便瞧见凤栩已经醒了,屋里只有一盏烛,昏暗光下,凤栩坐在榻上脸色都泛着青灰,仿佛久病将死之人,他正细细地颤栗着。
殷无峥觉得不对,他刚上前,凤栩便往后退了些,他的神色很冷,连平日那敷衍的假笑都没了。
冷寂如雪中梅,清艳又凉薄,
“殷无峥。”凤栩的声音很轻弱,却又莫名地坚定,带着不容忽视的决绝,“你能出去么?”
殷无峥愣了片刻,他敏锐地从凤栩的表现出察觉了某种端倪,理智告诉他这会儿倘若留下来,便能得知一些凤栩竭力隐瞒不肯说的秘密,但对上凤栩那双空洞到仿若盈满了虚无的眸子时,殷无峥还是点了头。
“好。”殷无峥将装散热药的小瓷瓶放在榻上,深深地望了凤栩一眼,说:“那我明日来看你。”
凤栩似乎是松了口气,他说:“夜里来吧。”
殷无峥不多问,捞起外袍披在身上便出了门,守在外头的周福看见殷无峥半夜边穿衣裳边往外走还愣了下,不明所以道:“陛下,您这是?”
殷无峥回眸瞧了眼灯火昏暗的寝殿,眉心微微蹙起,在心中算了算日子,从上次凤栩举止怪异到如今差不多也就过了七日,所以今夜凤栩的不对劲或许就是因为这个。
每次凤栩都会疯了一般地索欢渴求,甚至曾晕在榻上过,但现在凤栩那脆弱的身子显然什么都经不起,殷无峥不由得联想到喜好男色的陈文琅,不知他与凤栩的变化有什么关系。
凤栩已经无暇顾及殷无峥会不会发现什么了。
从杀了晏颂清起凤栩便没打算活着,可他没想到殷无峥竟然宁愿自伤也要保下自己,于是便又侥幸地苟活下来,这两日他脑子里全都是殷无峥,有两年前待他淡漠疏冷的殷无峥,有榻上霸道蛮横又充满欲色的殷无峥,也有将他抱在怀里温言好语的殷无峥。
受伤以后凤栩过得浑噩,以至于竟忘了日子,从前他都是趁白日里服下长醉欢,谁料想竟在今夜出了事。
殷无峥前脚刚走,凤栩便挣扎着下榻,却又回身将殷无峥给她的散热药胡乱塞进嘴里,便匆匆忙忙地寻了那漆木匣子来打开,里头正安然放着个小瓷瓶,里边装满了猩红如血的小药丸。
凤栩单手不便,手忙脚乱地服下了一颗后又游魂似的回到了榻上,他双眼失神,静静地望着摇曳烛火。
手还是很疼,但凤栩知道他很快就不会痛,那极致的欢愉纵然虚假,却也有片刻的真实,足以诱人沉沦。
发自内心的愉悦开始不受控地疯长,凤栩的神情也渐渐迷醉,他的痛苦被药性统统扭曲成了古怪的欢愉,他分明记得自己的来路,明白自己的末路,却还是忍不住飘飘然地沉浸在长醉欢带来的虚念中。
什么生死,过往,爱恨,都在长醉中化作不起眼的点点星子。
凤栩在迷乱中觉得自己仿佛被撕裂成两个人,一个清醒而理智地告诉自己,虚妄而已,别再沉沦,而另一个自甘堕落地反驳,反正都要死了,快活一时算一时。
烛上的那簇火映在凤栩空落无神的眸中,风过,烛火轻摇,殷无峥坐在八角亭中,远远地望着净麟宫,那里仿佛是暗夜中微弱的星火,闪烁明灭,纤弱得将要熄灭。
“周福。”殷无峥忽然开口。
凉亭外的周福走近了些,躬身道:“奴才在。”
殷无峥轻声说:“凤栩的事,查的怎么样?”
“回陛下。”周福微微垂眸,“尚不明朗,当初明心殿的旧人逃的逃,死的死,但依奴才所见,那位主子性烈,陈文琅应是从未得手过。”
他见殷无峥半夜孤身出来,误以为是因介怀陈文琅曾觊觎凤栩,毕竟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人曾被他人染指,尤其是殷无峥还是如今的天下共主、九五之尊。
“只说凤栩就够了。”殷无峥说,“赵淮生说他并未患疾,可凤栩……处处怪异,周福,你查到什么了?”
殷无峥从方才凤栩清肃沉冷的神情中无端地觉察到了慌乱,他迫切地想知道凤栩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话出口后,他又自言自语般地说:“罢了,总有一日,凤栩会愿意自己说出口。”
若是周福查到了什么,不会等着他问,而是会主动禀报。
关于凤栩的事,从赵淮生身上便能得到许多消息,可赵淮生始终不肯轻易透露,那必然也是凤栩的意思,凤栩……还不想让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