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步子总是要快些,乔婉娩只能瞧见他垂在后脑微微晃动着的马尾,将二人的距离越拉越大。
待到了山脚下,远远看到一座停在空地上的木楼,走在前面的人才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等她。
李相夷少年意气,惯来不是什么体贴的性子,这点一直注视着少年的乔婉娩再清楚不过。
也是因为了解他是什么样的脾性,对于少年双眼中突然流露出的神采,她心中生出了几分酸涩,叫喉头也跟着一哽,霎时间便失控地吐出了一串咳嗽。
木楼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来。
李相夷正低下头来看她,高挑的身形将纤细的少女挡了个严实,只露出了斗篷的一角。
鹤之舟看着这个背影愣了愣神,但很快便侧过头,转开了视线。
“今日外面风大,进屋里来吧。”他轻声说道,竟也没等两人动作,已先一步转身进了屋。
李相夷又看了乔婉娩一眼,若有所思地转了下眼。
待他们进到屋里时,鹤之舟正坐在桌前泡茶。
只是那张简陋的方桌上却比平日多出了一套茶具,没有一丝多余赘色的白瓷茶壶晕出了一点点浅淡的绿,随着他倒茶的动作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热气便也这么模糊了男人那张神色淡淡的面庞。
李相夷扫了眼桌上的两套茶具,一屁股坐在他身边,问:“怎么只有一个杯子?”
鹤之舟提了提手中的茶壶,正好将白瓷杯倒了八分满。
他将茶杯轻轻放到了乔婉娩的跟前,才侧头看了少年郎一眼,温声道:“这是缓解这位姑娘喘症的药茶,你身子康健,不必喝这个,也不会喜欢的。”
虽然泡出的茶水带着淡淡的绿意,但到底是药,苦涩的滋味免不了比普通的茶水都要重一些。
从来都吃不得苦的李相夷瞥了眼那看着便十分清雅的药茶,抬手拎起另一套茶具,熟练地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个茶壶中的茶水已经泡了有一会儿了,过了最烫的时候,他也并不在意,只抿了抿唇分辨了一下。
今日的茶是早前他夸过一次的恩施玉露。
他翘了翘眉梢,丝毫不掩眼中笑意地看向身边的男人:“你上次不是说将剩下的几两都给送我了吗?”
鹤之舟将那已经有些温了的茶倒在一旁的茶盂里,重新添上热水,才盖上盖子,抬眼答道:“朋友又送来了一些。”
少年郎身子往他那边歪了歪,毫不客气道:“你上次送的已经叫我喝完了。”
男人那双平静的眼中终于泛起了笑意,“你总得给我留一点。”
只是这话才说完,便又忍不住加上一句:“顶多只能给你一半。”
他等热水浸泡过茶叶后又停了一会儿,才抬手给李相夷的杯子又倒了八分满,少年也自然而然地端起茶杯,浅呷了一口,赞道:“果然,水热总是要有滋味些。”
鹤之舟只是又笑了笑,目光看向对面正紧紧握着茶杯的乔婉娩。
“乔姑娘可还喝的惯?”
少女垂着头,微微抿了下唇,才答道:“确实有些苦涩,不过总比药要好喝得多。”
而且喝下去后,身体也切实地得到了一些舒缓。
李相夷这时才想起未曾给二人介绍过彼此,便放下了茶杯,“对了,阿娩,这是鹤之舟,莲花楼楼主。”
他转头看向鹤之舟,灵动的双眼间带了点打量:“你的话,刚刚都知道喊她乔姑娘了,想来是不需要我介绍了。”
鹤之舟看了眼又垂下了眼睫的乔婉娩,抬手将靠过来的李相夷推了回去。
第158章 番外之相夷篇(十三)
乔婉娩的喘症是没办法断根的,只能缓解跟调养。
这些年她习武之后其实已经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只是到底年纪还小,身体才显得柔弱了些。
鹤之舟给她把过脉后给了她一个药方,又将药茶的方子也一并给了她。
她离开时与李相夷说了一会儿话,斗篷的白色滚边裹着那张柔美的脸流露出几分缱绻,二人只是站在那里,便般配得好似金童玉女一般。
鹤之舟眼神轻飘飘地转到了一旁的枯枝上,回忆起那些自己所了解到的,李相夷与乔婉娩的过往。
“干嘛站在这里发呆?”
少年身上淡淡的冷香因为拉近的距离而萦绕在鼻尖,鹤之舟眼睫微动,视线慢慢地从枯枝转到了李相夷俊美的面庞上。
“没什么。”他轻声答道,平静地又问:“怎么不送乔姑娘回去?”
少年优哉游哉地靠在窗台上,环抱起双手:“上山的这条路早就清理过许多遍了,哪有什么危险,再说了阿娩的武功也不算很差。”
鹤之舟沉默了一会儿,眼神渐渐复杂起来,“你不怕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