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哪天吗?”许呦呦接过米饭,才发现桌上的饭菜很丰盛,有红烧肉、手撕鸡、蒸鲈鱼、肉末蒸蛋和一盘炒青菜,看品相是从国营饭店买的,心里顿时一噎。
她已经嘱咐过妈妈,家里现在只出不进的,让她省着点花,就算要招待表舅,也可以请隔壁房东家的帮忙做几个菜,没必要这样铺张浪费。
一碗米饭端在手里,颇有些食不下咽,又不想在表舅面前表现出来,让人家误解,只得低头吃饭。
曹云霞似乎看出女儿的不高兴来,有些心虚地道:“呦呦,你别光顾着吃饭啊,也吃点菜,你表舅又不是外人。”
这时候,这位名义上的“表舅”也开口问道:“呦呦工作有一年多了吧?听你妈妈说,是在报社里,做得还习惯吗?”
许呦呦微微笑道:“还好,目前做得还算顺手,”为表客气,礼貌地问了一句:“表舅这些年是在杭城工作还是哪里啊?”她的亲舅舅曹云钊是在杭城工作的。
“在西北,一个中学学校里当老师。”
许呦呦点点头,“那还挺稳当的。”见表舅有些殷切地看着自己,显然是想和她多聊几句,于是又问道:“表舅家里有几个孩子啊?都工作了吧?”她看表舅的年纪,似乎比她爸还大个几岁。
“三……四个!”
许呦呦愣了下,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会有人连家里有几个孩子,都能说得这么磕绊?
就听面前的表舅苦笑道:“四个,有一个没在我身边长大,现在工作了,过得也挺好的,我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她的生活。”
“哦,这样啊,这么多年一直没联系吗?”
见表舅点头,她就以为是把那孩子送人了,心想,那是不好再联系,都没有养过人家,现在再往前凑也没意思。
她匆匆吃完了碗里的饭,就和妈妈道:“妈,你和表舅慢慢吃,我今天回来拿东西,没和庆军说,晚上还得回去,免得他担心。”
曹云霞立马放下了碗,“要带些什么,我帮你收拾。”
“不用,妈,就是一些小东西。”许呦呦自己去房间里拿了报纸架和台灯,就和表舅告了辞。
就见表舅立即站了起来,张了张嘴,想和她再说什么,却到底没说出来,只和她道:“下回再见。”
许呦呦点头,“下回再见!”
妈妈说要送她,许呦呦也没同意。
曹云霞见女儿下了楼,才返身回来,和面前的男人叹道:“清远,刚才吓了我一跳,还好呦呦不记得你了。”话一出口,觉得有些不合适,描补道:“你比以前胖些,她印象里她爸大概还是二三十岁,风度翩翩的时候……”
她话音还没落,屋门忽然被推开,许呦呦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冷冷地望着屋里面的两人,“妈,你再和我说下,这位同志是谁?”
曹云霞惊得站了起来,“呦呦,你……你怎么回来了,是忘记拿东西了吗?”
章清远望着去而复返的女儿,喊了声:“晓姝。”
许呦呦一听到这个名字,头皮根都在发麻。
拿着台灯的手微微发抖,越捏越紧,她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还有再见到章清远的时候,她们母女俩被这个人害得那么惨,他怎么好意思再出现在她们面前?
她的妈妈还大费周折地,好饭好菜地招待着!这是谁的钱?这是她爸的钱,她妈怎么有脸!
她想不明白,放下了手里的报纸架和台灯,快步走到了屋里,把饭桌上的东西一扫而光,“哐哐当当”中,曹云霞因惊吓而躲到了一边去,章清远皱着眉,默默地看着这个女儿。
许呦呦愤怒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到一个搪瓷盘子里还盛着半份手撕鸡没有翻,捡起来又狠狠地往地上砸了一遍。
汤汁和菜,在不大的客厅里四处乱溅。
曹云霞想不到女儿的反应这样大,颤着音喊了声:“呦呦,你不要这样。”
许呦呦冷冷地望着母亲,“他是要死了吗?这难道是他生前的最后一餐饭?所以你能不计前嫌,从国营饭店给他定了一桌菜?好让他做个饱死鬼投胎?”
曹云霞红着眼眶,伸手去拉女儿的手,“呦呦,你不要这样子,你不要吓妈妈,妈妈心里害怕。”
“你怎么会害怕,你背着我爸偷人的时候,怎么不害怕,你背着你女儿,引狼入室的时候,你怎么不害怕?”
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冷嘲热讽道:“我当年一直想不通,明明是你被这个人欺负了,为什么外公外婆还那么气你,你坐完小月子,就对你冷嘲热讽的,家里明明有房子,也不愿意接纳我们母女,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本来就是贱,走到那一步都是你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