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禾听得一愣一愣,她实在听不太懂,只会问大概得多少钱,三德叔给她比了数,意思是往好了做,不算木头其他,光砖得要四两出头。
加上再请泥水匠,请粗木匠连带一帮徒弟,最最少连砖加起来,都得十两。而姜青禾现在积攒起来的钱,最多只有四两,她心里盘算着。
再往后说,她就再也听不懂了,反倒是徐祯特别感兴趣,他本来就是建筑专业读出来的,两人你来我往地交流了好些。
从院子朝向要坐北朝南,屋顶坡度要小,北不设窗,南窗要大,这样春夏季防风防沙。
说到一半,三德叔还非得拉徐祯出去,拿着枯枝在那块地上指指画画。
姜青禾听得稀里糊涂,索性去灶房琢磨晌午饭,昨天还有块猪肝,她撕下筋膜,改刀切成薄片,加点盐腌一腌,裹上一层淀粉。
猪肝大火现炒,过油后又薄又嫩。
面团她每天晚上都会多和点,第二天发酵好,直接擀面。
一把小葱,一勺猪肝,几片滚过的菜叶子,加上筋道的面条,三德叔吃得美滋滋。
吃人家这么好的东西,他还真过意不去,非要吃完拉着徐祯去山里,教他咋砍树,砍树也是有技巧的,不能一通瞎砍。
姜青禾没拦住,索性也随他们去了。
等她收拾碗筷的时候,蔓蔓在后院喊,“娘,娘——”
“咋了,”姜青禾洗了手去掀帘子,蔓蔓扭扭捏捏,并着脚站在羊圈旁,都不敢抬眼瞟人。
姜青禾一瞅她那死出,心里明儿清,问:“尿裤子了?”
蔓蔓捂着自己的眼睛,她把头埋在姜青禾肩膀处,哼哼唧唧的。
秋末裤子穿得厚,系带也缠得紧,她拉不下来,一急就弄裤子上了。
“娘,你别告诉别人嗷,”蔓蔓很要脸面的,她嘘一声,小眼睛四处转悠,说话声压得悄悄的,“这是咱俩的秘密。”
“抬腿,还怕别人晓得,”姜青禾刮了一下她的脸,“羞不羞。”
蔓蔓撅嘴,换好裤子又跑出去找二妞子玩了,结果过会儿宋大花上门,笑得都露出牙花子了。
“你家蔓蔓是不是尿裤兜子了?”
“你咋消息这么灵光,”姜青禾心想她可是很遵守诺言的,半句没说。
宋大花嘎嘎乐,“俺家妞子问,蔓蔓你咋换裤子了呢,你家闺女说,羊拉她裤兜子里了。”
她说完笑得更大声了,姜青禾捂脸,这傻娃。
“不说这了,赶紧收拾收拾,撕筋去,”宋大花催姜青禾,她在家可闲不住。
一连撕了几天烟叶,临到要去砍树前一天,姜青禾窝在家里没出去,昨天夜里和了一小盆面,又选了些个头大的干红枣,下锅煮沸,和进软糜子面里,上锅蒸熟做枣儿甜馍。
又蒸了一大笼软糜子窝窝,做了一大摞锅盔,姜青禾还装了一罐辣子,这是明天几人的口粮。
上山砍树不能穿布鞋,到时候弄得脚都生疮,其实最好穿皮窝子,用牛皮做的鞋,里面装草说是特别暖和,冻不着。
牛皮买不着,羊皮也没有,之前油布碎还剩下些,她就给全糊在鞋面上,加了好几层厚布头子。
最要紧带顶毡帽,穿上羊皮袄子,裤子先用绳绕一圈,再缠上厚布头一圈圈绑好,避免到时候被冻伤。
而徐祯临走前还把锯子磨了又磨,斧子也一点点磨锋利,砍小树也没什么,但真正经去伐那特粗的木头,那可是碰到一个不当,能送命的。
四婆送他们上车前,心还扑通直跳,反反复复叮嘱道:“早些回来。”
姜青禾从沙毡底下探出头,摆摆手让她早些回去。
马骡子缓缓走出去,行走在一片雾气中,从北海子穿过,直达平西草原。
远处伫立的贺旗山脉,看着那么近,可赶了一个时辰,也没走到。
徐祯停下来给马骡子喂胡萝卜,宋大花裹得很厚实,但风吹得手脚屁股发麻,她呼呼给手哈气,又搓了搓耳朵,瞟着对面那山脉说:“这山瞧着就几步路的事,咋还这么老远呢。”
“还有得赶呢,早前俺和俺爹去那砍过树,鸡叫一声去的,愣是走到日头都照山了,才到那,”虎妮啃着软糜子窝窝,对此还记忆犹新。
等大家都吃了干粮垫完肚子,又拉着车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山脚。
不同于春山底下有村庄环绕,贺旗山这一侧少有人烟,以至于树木葱郁,小树苗都很少,全是大腿粗的木头。
入山口有人为修建的石梯,蜿蜒而上。
虎妮拍了拍旁边十分粗大的树干,她仰着头看那条小道,“这路是早前大伙进山建夏牧场的时候,找了不少人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