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姜青禾第一次穿蒙古族衣裳,她有点手足无措,央了吉雅来帮她扣上扣子。
姜青禾整个人套在蒙古袍子里,她想瞅瞅自己穿上去的样子,可惜这里没有镜子。
吉雅扯扯她外袍的下摆,左右打量,然后点点她今天盘的发髻说:“图雅你等等,俺家乌丹阿妈给你弄个头发。”
其实说是弄头发,乌丹阿妈只不过是把姜青禾盘在脑后的发髻拆掉,从中间分开,将头发打成两条辫子。
“额们蒙古族未出嫁的姑娘只留一条辫子的,到出嫁时以后就梳成两条辫子,”吉雅跟她解释。
而姜青禾想到了件事,她也问出了口,“那都兰呢?”
都兰没有成婚,却也打了两条辫子阿。
乌丹阿妈还在给她弄头发,叹了口气道:“都兰说要守着琪琪格过日子,梳了两条辫子省个清净,长老挣不过她,索性也随她去了。”
“别说这个了,”吉雅打断道,她又高兴地说,“哎呀,图雅,你现在瞧起来真的像额们蒙古族的人了。”
乌丹阿妈也欣慰点头,垂着两条辫子,缠了蓝头帕,穿着蒙古族衣裳的姜青禾,虽然没有那么深邃的五官,可真的神似。
不止是她说,走出去的姜青禾被牧民们围观,他们都说图雅长得像蒙古族人,搞得她很想看看自己的样子。
连蔓蔓都没敢认,她后来才抱着姜青禾说:“你穿着一样的衣服,我都认不清了。”
“我那会儿想,这是哪个姨姨吗?怎么跟我娘那么像?”
姜青禾被她逗笑。
这个夜晚,为了庆祝,庆祝什么姜青禾不知道,也许庆祝他们有了足够多的粮食储备,反正杀了两头羊,折了红柳枝,一堆人烤起了羊肉串。
还煮了手抓羊肉,蒙古包里又弥漫起一股野韭菜花辛辣的香气。
等到姜青禾满身酒气的换掉这身衣裳,她反复摩挲了很久。
脑子里想起木乐顺奶奶的话,图雅真的成为了草原的孩子。
她想也许是吧,她比去年比几个月前,都更爱这片草原了啊。
姜青禾坐在床边好一会儿,才沉沉睡去,白日带着满满一车沉甸甸的关爱,回到了家。
她和蔓蔓将屋里的地扫了一遍,把那一大块地毯放在火炕边上,蔓蔓还光着脚在上面走了几个来回。
把挂毯挂在厅堂右边墙柜子的上方,打理好垂下来的流苏,她没去开铺子的半天上午,将东西一一归置。
她此时才有了种她正在储冬。
姜青禾把藏族黄酒放在灶房柜子里,在冬天可以把火塘盖掀开,烤得柴火只剩下炭,温一壶酒。
半扇风干肉,她给悬在横梁的架子上,吊在灶台的上方,跟着大当家给的牦牛肉干一起,过冬时剁一块,切成片煮一锅汤。
还有好几袋的干酪,提取酥油后剩下的奶,烧煮后形成的,有酸甜两种口味,以及大块的酥油、奶疙瘩等。
不知不觉,她已经有了好些过冬的吃食。
下晌姜青禾拿着皮子以及好些吃食去了毛姨家里,要不是毛姨,她也不能掌握熟板子的技巧,将牧民的板子卖出去。
最欢迎她来的是大牛,小孩搂着鸡蛋,嘴里塞着甜酪干,十分满足。
只有毛姨又数落他,数落完还不忘说姜青禾,“老是这么生分做啥,你呀你,每回来都拿东西,搞得俺家这个肚子里跟生了掏食虫一样。”
姜青禾把数好的二十三张皮子交到皮匠手里,才拍拍手上的毛絮说:“都怨我,都怨我,半壮子,饭仓子,婶你让他吃几口。”
“我还有皮子要请你帮忙做呢,旁人的手艺我都信不过。”
毛姨失笑,“你啊你,进来说吧。”
等她从毛姨家出来,外头的天色正好,阳光还有点碎屑停留在地上,西北风也不烦人,悄悄地来,静静地走。
在姜青禾特意空出来歇息的这一日里,另外一波从春山湾走出的人,在穿过土疙瘩满地的路面,走过一大片的戈壁滩,他们来到了毛家庄。
这个种了最多高粱的地方,都不用进庄子,春山湾来的人见到了堆叠在庄子前,高高的草垛子,那几乎全是高粱杆。
靠在高粱杆草垛上的老汉说:“这有啥用,俺们烧呗,除了烧还能做啥?吃啊。”
二牛说:“俺们收你的高粱杆,一捆一百根给三个钱咋样?”
“娘嘞,青天白日的,有人说胡话哩,”老汉笑话他。
直到他们反复证明,这个刚才还手抖脚颤的老人,立刻健步如飞地跑起来,边跑边喊:“有人收高粱杆,有人收高粱杆,钱送上门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