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毕力格图大叔撬开黄泥,试图取出悬吊的烤全羊时,他一抬头,刚才正喝马奶酒的驼队以及牧民全围了过来,实在是太香了。
一出炉更是香的人直流口水,可惜烤全羊太小了,没办法满足那么多人吃饱喝足,每个人只分到了几块厚片。
姜青禾跟蔓蔓吃到了最肥厚丰美的部位,这种烤得不老,里头又熟透腌透的烤全羊,浓油酱赤,皮肉焦香的口感,让人无法忘怀。
要是有张烤得半酥的小饼,抹点面酱,加点小葱丝,再配几片烤羊肉,那才叫日子过得舒坦。
此时大当家说:“托了您的福,俺们也吃上了这地道的烤全羊。”
蔓蔓仰头啃着羊骨头肉,她点点头,很大声地回,“我娘厉害着呢!”
逗得大当家笑,“你个小娃,懂啥厉害不厉害的。”
“我晓得啊,厉害就是,”蔓蔓啃食羊肉的动作慢了下来,她嗦着自己油汪的手,凑过去说,“能叫大家都开心呀!”
这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事情了。
大当家愣住,骑马先生则笑,“这确实厉害得很。”
带来大家想要的东西,让富裕留在这片土地上,也间接带来了欢笑。
这比一般的钱财,皮客买完了全部的皮子,羊客带走了全部的羊,都叫人高兴,这何尝不厉害呢。
牧民们每个人热情地邀姜青禾喝酒,喝最纯的马奶酒,喝的她完全喝不下,醉气上涌为止才歇。
可等她和蔓蔓在自己的蒙古包里歇下了,其他的牧民全都精神奕奕地讨论,要去蒙藏边集采买什么东西。
当然包含了要送给姜青禾的谢礼,必须给的皮子以外。
所以在凌晨时分,当草原还未苏醒,三辆勒勒车已经疾驰在大道上,他们绕过山脉,沼泽地和湖泊,抄各种近道,骑上四五个时辰,到达蒙藏边集。
那里汇聚着除了蒙藏两族以外,其他包括哈萨克族、回族、保安族等小部落,部落集市每日都有,但并不算盛大,唯有逢六是大集。
里面有着各族群的看家手艺,除了腰刀、碗、氆氇等以外,还有铜锅、羊绒布、各色皮货、佛珠玛瑙等等。
牧民们甚少往那边走,一是舍不得砖茶,二则路途遥远,三就算真的要去,也是秋末最后没上冻时,可眼下才秋初。
他们实在是有一腔感激无法发泄。
不过这些姜青禾并不知道,她早上起来头昏脑涨的,她发誓要戒酒。
带着蔓蔓回湾里上童学后,姜青禾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她莫名有种身上卸下半截担子的感觉 ,剩下的却紧紧压在她身上。
忙碌换皮子的日子里,她的脑中一直绷着一根弦,又像是独自走过窄小的桥,不能回头,只能往前一直走。
虽说成功地将皮子给换掉了,可还有羊,只差那么一会儿功夫了,还有关于半应承下大当家的要求。
她揉着沉重而疼痛的脑袋,要不是这几天铺子托付给师姨照看,她完全没有办法腾出手来。
人总是忙不完的,等秋收过后,大雪封路时,就能彻底歇会儿了,她每一天夜里腿疼背疼时,记账时脑子两边都在突突地跳,身体叫嚣着想着要休息。
可惜她累的时候只能躺会儿,也没有徐祯给她揉腿,端洗脚水泡脚了。
姜青禾楞楞地坐在屋里好久,她努力调整好状态,至少她眼下没办法歇。
最后她去衙门的工房,问关于油布大伞的事情。
工房小吏说:“这个俺们做不出来。”
“那我想去我男人那问问能去不?在三里桥的工房那,”姜青禾问道。
小吏抬头瞅她,瞟了眼她的花布头巾,饶有兴致地说:“你男人叫啥?”
“他姓徐。”
“哦,那徐把式阿,”小吏闻言笑道,“做活做的很不错,他走的那五日,俺们管事老念叨他。”
“不过眼下估摸着有点悬,他那忙着造扇车,腾不出人手来,你拿着去问了,也是没法子的,”小吏也好心,“你把这纸样搁在俺这先,等俺给你问问管事的,有消息叫人去支会你声。你刚说你铺子在哪开的?”
“就正东路那的双喜铺子,”姜青禾拉下点头巾回他。
“二喜铺子是不?”小吏语气略带点惊喜,“你就是开那喜铺的东家啊。”
姜青禾有点受宠若惊,她这个铺子误打误撞开到如今,虽说在乡下有了不少名气,可在镇上,多少家喜铺店子,光凭她的本事,还难以跟老牌铺子扯得上名号。
也许她时常摆摊的缘故,也有一部分人识得,不过知名度还是一般,她铺子的受众就是扎根在村里的贫苦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