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禾用热巾子擦蔓蔓红肿的眼,听她掰着手指头数,牵着手送她到童学。
蔓蔓背着她的水壶和小包,站在门口,她不要姜青禾送进去了,她挥着手说:“娘,我走啦!”
她小跑几步又回头,她两只手放在嘴边喊:“我会好好玩的。”
她不需要很听话,她只要玩得高兴就行,她的爹娘也从没有要求她听话。
姜青禾让她好好吃饭,蔓蔓随意点头,跑进门里。
送走了蔓蔓,家里的活昨天徐祯也忙得差不多了,姜青禾准备去草场,她明天还得再去皮作局,谈一谈皮板的价格。
她拉出马骡子,即使这些天练过很多次,她也很难完美地把控。
动作生疏地将套子套在马骡子上,套近乎前先喂它吃了块糖,马骡子也不再前蹄磨着地面,不安分地哼鸣。
姜青禾提着缰绳,甩着鞭子,费了好一会儿功夫,马骡子才慢慢悠悠地往前走。
她其实挺怕这种大型牲畜,包括骆驼、牛和马等,尤其没办法掌控它时。
不过她哪怕心慌,握着缰绳的手渗出很多的汗,也始终记得,要牢牢把握方向,注意力度往上拉,不被马骡子带到沟里去。
虽说在北海子那湖边耽误了点功夫,马骡子对水源和长在一旁吸引它啃食的碱蓬子,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
姜青禾也只能放它痛痛快快饮水,又大口嚼食碱蓬子,等它吃饱喝足后才上路。
索性牧民给她修建的路宽阔又平坦,围起的栅栏后,还要间隔一段距离才有草,让马骡子没办法被分心。
即使手心磨得通红,可她渐渐上手,能掰正马骡子想要往栅栏边蹿的行为,她吹着风,眺望远处团团白云,架势越发熟练,马骡子稳步前行。
她看见草场上熟悉的帐篷,听到那叮当——哐啷交织配合的驼铃声,她知道,驼队又回到了这片草场。
她让马骡子慢下来,拐进草地里,这时已经没路了,剩下的路还在修,要通往牧民们之后居住的冬窝子那。
越近蒙古包,姜青禾望见那个坐在秋千上,哄骗着三四个小孩子,给他推秋千的汉子。
她下了车座,牵着马骡子上前喊,“头领。”
大当家惊喜地转过头,第一句话是,“喊俺大当家的,配得上俺的身份,叫人一听就”
“跟个强盗匪头似的,”姜青禾栓了马骡子,弯着腰大声给他补上了后头这一句。
大当家直笑,他下了秋千架说:“大妹子,你说话还是这么不中听啊。”
“哥啊,对你还中听啥啊,”姜青禾怼他。
这么一闹,两人那点生疏也消了,姜青禾还问他,“你们驼队去年过得好不,今年又准备拿些啥去卖?”
她话还没说几句,就先推销起生意来,“要不来我们湾里瞅眼,今年新收的棉,大伙正织着土布哩,别的不敢说,肯定厚实,还便宜。”
大当家拉着骑马先生的胳膊指控,“老二,你瞅瞅,这当了歇家是不一样哈。啥也没寒暄嘞,上来就先问人要不要买东西,嘿,这生意经做的。”
姜青禾摊手,“谁叫我钻钱眼里去了,肠子都在钱串子上吊着嘞。”
大当家笑着摇头,骑马先生摸着下巴说:“土布,得看织得密不密了,好不好了,好的话到时候带些也不成问题。”
“我可把这话当真了,等织好先给你们瞅眼阿,等会儿不要都不行,”姜青禾立即顺藤上杆。
大当家的讥讽她,“嘿你这是强买强卖阿,到衙门告你去。”
姜青禾又不怕,不过几人也有交情在,至少她永远会记得,当时她想出多么不切实际的东西,想用调料罐装蘑菇粉卖给驼队。
是骑马先生给介绍了烟行的买卖,虽然现在已经没做了,但是之前也带来了丰厚的报酬。
眼下她虽然更融入这里,逐渐抛去现代的思维和想法,可也忘不了那时。
三人站着交谈,关于秋末起场后的事。
大当家摆摆手,“不如你过得滋润,俺们那时出了贺旗镇往边关走,好死不死的正碰上黄毛风,折了两头骆驼,气得俺天天搁那咒骂这倒灶的天。”
“还是多亏了你男人做的那油纸大伞,出了边关后来了场冷子(冰雹),那玩意一个个跟枣那样大,砸到人头上得呼呼冒血窟窿。”
“当时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那戈壁滩连个树影子都没有,得亏老二想着买的那伞了,才没叫俺们砸得满头是血。这挡冷子挡风挡雨的贼好使,俺就悔阿,当时咋就没多买几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