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花掏出怀里温热的鸡蛋往她们跟前戳,“俺跟你们赌咒,你们自个儿瞅,这真是俺领到的,再晚点去赶上人家吉时可就得好等了。”
“走走走,”一群大娘当即往城门里走,完全抛下了逛逛其他铺子的念头,一心往那边赶。
除了宋大花吆喝外,其他几人也分布在其间鼓捣,所以一时往正东路去的人越发多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那走。
路上碰见的路人不明所以,忙叫了几个人问他们做啥去,有人不想说,也有人嘴直口快,忙说白领一个蛋去。
这一说可不得了,又有一波人赶紧混进去,白拿一个蛋的好事,她们也得去瞅瞅。
等到了正东路那,队伍从几十变成了两百来人,不少大娘都抱怨,早知道管住自己那张嘴了,生生招了那老些人来。
所以到了正东路,赶紧大跨步往前走,一伙人奔到半路,只听好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唬了人一跳。
那鞭炮声响了挺久,白雾弥漫,红纸屑铺了满地,这才看见那挂了红布的店铺。
一个大娘扯着另一个小伙,问他,“你识字不?那上头写得是啥?”
小伙识得几个字,他说:“那上头是囍,牌匾上的叫双喜。”
“哦,双喜阿,”大娘咂摸了一下,“那不就是二喜铺子呗。”
“叫二喜铺子也成嘞,”小伙附和点头,双可不就是二,叫二喜没毛病。
前头歪了的,后头跟着也喊歪了,等鞭炮声消了后,大娘领头冲过去,双手扒着柜子边上,她喊:“这铺子给蛋不?说是白给一个蛋嘞,把俺们都给诓来了,别说等会儿不给啊。”
苗阿婆笑道:“老姐妹你这说的啥话,咋会不给,给,不在这,你们往里头转一转,走一圈,到对面那个门上,出去有人给你的。”
本来那大娘只想领了蛋就走的,人家说进屋有的领,她也不怵溜溜的,在一群人的注视下,率先进了屋。
她踏在那精光的木地板上,心里喊了声娘嘞,够板正的。然后弯腰凑过去,打量着那草编筐,还有盖,盖柄是红的,盖一圈也编了红草绳。
底下的筐编了好些花纹,两边都有个囍字,这玩意新奇阿,她想拎起来倒着看看底,结果一抱起来,怪沉的。
她赶紧搁下,忙喊姜青禾,“那店家,这里头装的是啥?”
姜青禾回了别人的问话,走过来掀起盖子给她瞧,里头是一个个红布袋。
“大娘这是五谷和杂粮,有麦子、高粱、红豆、干苞谷粒和绿豆,这办婚新娘子下了轿,不是得打煞,这都给备齐全了,诺,还另送包彩纸,”姜青禾边说边从墙上拿下个挑布袋子,拉开给大娘瞅,是很碎的黄纸和红纸。
这里打煞师家除了洒五谷杂粮外,还得洒一把彩纸,这些彩纸全是蔓蔓几个小娃坐在那手撕的。
大娘摸摸那几个红布带,她咳了声问,“这老贵了吧?”
“连这些二十个钱嘞,”姜青禾回她,这个价格比其他铺子要便宜不少,主要草编的便宜,木头做的得五六十个钱往上。
穷人家用来在土窑里充点门面是尽够了。
大娘不舍得,挎着篮子摇摇头,又拿起一个编了福字的敞口大盆,“这没放啥,总不能还贵吧?”
“这八个钱。”
大娘又悻悻放下,径直走到另一边,看了红包,看了对联,最后久久地站在剪纸旁。
这些剪纸有双喜字、福字、盘花,也有红色宝葫芦,家里生了男孩贴这个。边上还有大红团团展开的牡丹花,生了女孩贴在大门外壁上。另有很小的红方纸,这种应该是专门贴在要生时的便盆上,保佑平安的。
旁的倒是不心动,可这个剪纸,大娘摸了又摸,姜青禾从人群里挤过来,又拿出一筐的葫芦,她说:“这剪纸别瞧一个钱一小张,我这还搭给大娘里一个葫芦,里头是浆糊,能沾不少东西哩。”
熬浆糊用的磨了好几次的面,请湾里水花婶熬的,熬出来又粘稠又牢固。这很小的葫芦是根子叔家的,今年葫芦全不长个,比手掌心都要小。
恼得他要拆了葫芦架,倒是被姜青禾买了下来,小小一个掏空装浆糊正好。
姜青禾虽然不太懂做生意,可她自认为还挺懂这群婆姨的,白送一个鸡蛋是肯定会来的,买纸犹犹豫豫,给个搭头就心甘情愿多了。
大娘眼睛一亮,她脑子活得很:“那俺要是买五张,是不是得送俺五瓶?”
“大娘,不送五瓶,能送你一瓶大的。”
大娘撇撇嘴,算了算了,最后咬咬牙掏钱买了五张纸,专挑那最大的,又在筐里挑了一瓶瞧起来最大的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