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想借此寻摸个长久生意,我们湾里还有染坊,只是还没啥生意,又种了棉花,再过三个月能收了,想着能叫牧民和湾里人也赚些钱,”姜青禾连忙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通。
姚三将脑袋在桌子边磕了磕,他长长叹了口气,“你到底是给牧民做歇家,还是给你们湾也做歇家,你自个儿都摸不清楚的东西,上赶着来问俺…”
“我想得很清楚啊,我是牧民的歇家,可我也住在湾里,大伙照拂我,我想着能有法子的话,能叫两边日子都过得好些。”
姜青禾知道姚三不会信的,但这确确实实就是她的想法,“恁要是到我们湾里和草场去一趟,就知道我说得不是假话,大伙穷是穷了点,可心都是好的。”
她当然想要姚三能去一趟春山湾,给出点意见来,毕竟按大使来时说的,他在歇家中也是颇有名气的。
“你说去就去,俺不去”,姚三翻了个白眼,双手抱胸,特别想赶人。
大使却忙道:“到草场和你们湾里,俺去啊,俺都好久没去村里走一趟了,坐车还是坐啥?姚老三,你起来收拾东西,赶紧跟俺走。”
“你要去自个儿去,别拽俺,”姚三气急败坏,却也没使多少劲,就被大使拉起来出门了。
他关上那扇破门,徐祯到此时终于忍不住说了句,“叔,你要换扇门不?”
“换个屁,你懂啥叫见了这门,柳儿匠都懒得瞧一眼不,”姚三哼哼。
徐祯哦了声,柳儿匠就是小偷的意思。
哄了姚三出门,一路上他都没吭声,他压根不信这穷地方,能出啥好人,别到时候一等外人进了村,都抄起家伙要打他们出去。
这种排外的村子,姚三见得多了。
大使倒乐呵呵的,时不时指着远处河岸边的稻子说:“这长得可真不错。”
又或者赞扬,“哎呀,你们这清水河的河水清得哩,不像乌水,黄得很。”
大使许多年没出过镇上,自然也不往村里走动,此时所有的自然之象,在他眼里都泛着勃勃的生机。
不像姚三见多了荒野绿原,各处山下景致,早就腻味了。
等羊皮筏子停靠在春山湾的岸边,踏上了这黄土地,他的眉头也是紧皱的,目光左右晃动,生怕蹿出了个生人,拿起锄头要抡人。
姜青禾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警惕,本来准备往染坊去的,迎面蹦上扛着锄头下地回来的花婆子。
花婆子见了她急走几步上前,没成想姚三想躲她脚步往后移,差点踩空,幸亏徐祯拉了他一把。
“禾阿,晌午来婆家吃饭呗,这不正好六月六,俺今儿个早起去买了半斤肉,包饺子吃哩,这是你亲戚啊,亲戚就是俺们湾里人,要是不嫌弃,都来俺这吃啊,”花婆子热情得很,要上手拉大使和姚三也一起过去。
大使倒是笑呵呵的,姚三避之不及,赶紧从岸边跳下来,三两步就蹿到前边去了。
姜青禾正婉拒花婆子,“婆,你留着自己吃吧”,结果就见姚三跑到前头去了,她忙喊,“姚叔,姚叔,不是那!”
结果姚三压根没听他,自顾自走在最前面,害得姜青禾跟大使几个一路好追,最终来到了湾里人最多的地方。
大伙正在那宰羊呢,刚宰完没多久,血还直往盆里流,十来个汉子穿着粗布短打,围在羊边上等着剥皮,手里还拿着刀,好些妇人蹲在河边清洗羊杂碎。
有几个汉子听见动静,头抬起来,手握着刀,可把姚三给唬了一大跳,忙后退几步。
他想,娘的嘞,今天不会交代在这吧。
这时姜青禾喘着气过来,“叔,你走那么快做啥去?”
“青禾,今儿个一早上去你家叫你,你咋不在家嘞,晚上土长宰了羊俺就不叫了,晌午来俺家吃,俺给你煎块肉饼阿,”三莲婶手里还抓着羊肠,站起来急急切切地说。
大虎姑不乐意了,“来俺这吃臊子面,新面擀得可地道了,这两位是你家亲戚阿,也来呗,瞧着可真面善阿。”
其他几个汉子也放了刀,洗了把手过来招呼徐祯和大使,又强拉着姚三,“不管哪家的客,来了都是客,走,一起去喝一杯,今年新酿的黄米酒,滋味老好了。”
大使到哪都适应得惯,三两下跟他们打成了一片,还撸起袖子一起上手剥羊皮。
姚三蹲在那不吱声,啥喝酒,真喝醉了迟早把人给绑了。
姜青禾找他搭话,他就默默翻下眼皮子,压根不说话。
她也没法子,自己帮着一起去洗羊杂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