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只学会了染这一种颜色,她依旧兴奋,跃跃欲试,恨不得立马跑到镇里,揣着她大部分的家当,买上一大捆,抱也抱不住的白色细棉布。
全给染上颜色,浅黄深黄不在乎,做几身漂亮的春衫,然后扔了那一堆的褐布衫子灰黑衣裳。
直到苗阿婆喊她,她的理智回笼,连忙将刚才的念头甩出去,扔了她都不可能扔了那堆衣裳。
重新买要钱的,她穷。
“这个黄还不够好,这几天让俺再想想,染黄的好些都忘了,俺们这地染蓝染的最好,”苗阿婆犹不满意。
姜青禾连忙说不急,可她又有点着急,急着想自己能教苗阿婆什么呢。
好是相互的,不是单向接受别人给予。
之前她从毛姨那学了皮毛知识,现在也有断断续续去学,哪怕每回提着东西过去,她也犹有不安。
因为她确实没什么能教毛姨的。
可这回,她觉得自己有能教苗阿婆的,她瞧着染了色随风摇摆的毛线,来到这一年多了,都有些忘了,她以前很会打毛线,两根长棍子能织出不同的花样。
还会钩针,有时候花样都是自己琢磨的。
可到这,没有太多的颜色,羊毛单调的白,偶尔掺杂的黑,而且羊毛又少,她已经很久没咋动手织过一件衣裳,或是双毛线拖鞋。
甚至是现在,她都有些想不起那些曾经勾画的图样,记忆模糊。
姜青禾站在风口,长长地叹了口气,满屋子乱转,才发现没有适合的工具。
她揉揉脑袋,最后决定去数钱,明天还得去春集买种子,再去瞅眼细棉布啥价。
先买一匹,偷摸给蔓蔓做身俏丽的衣裳,等到过生辰的时候送给她。
第56章 春集
当姜青禾怀揣着一两碎银, 右手提着沉甸甸的钱袋子,左手拉着蔓蔓,站在人声鼎沸的春集时。
她扭头跟旁边将马骡子拴在树上的虎妮说:“你也没说这春集是这样式的啊?”
“你说的是哪的话,”虎妮听着她怪异的腔调, 摸摸头, “这集不年年都是这个德行。”
宋大花插了话进来, “啥,啥呀,俺瞅这集不挺好的。”
就是因为好,姜青禾掏掏自己的兜,内心默默流泪, 她还觉得这小地方能卖啥稀罕种子,不都是麦子糜子谷子, 花种就喇叭花凤仙花啥的山野品种。
可她听着那叫卖声, 她才是土鳖。
“接杏, 大接杏喽, 东乡族的接杏, 个大皮薄肉又甜,比桃还大哩。”
“桃哎桃, 干桃、迟水桃、朱砂尖、晚熟桃、水桃, 啥桃都有, 桃三杏四, 俺这都是三四年的桃种嘞, ”卖桃的赶紧接上,吆喝得贼卖力。
有个小贩还站到树墩上喊:“牡丹, 牡丹要不要,啥红的紫的, 拿回去还教你咋种,买两株三十钱——”
“马腿大白菜,叶子大绿实得嘞,爽口又脆,好吃不贵”
“西南那来的柿子树哟,甜柿,耐种得很嘞——”
“本地莲花白、黄辣子、疙瘩菜呦”
“绿货来几株哟,冬果、长把梨,窝梨子、吊蛋子嘞,一株八十钱,三年的树苗,栽了今年就能生果哩。”
各色的叫卖声层出不穷,姜青禾每听一句,就觉得昨天数钱时的自己,脑子进了水,还觉得没啥能买。
她其实才是个瓜货。
姜青禾也就消沉一会儿,听到上句还想了想,问虎妮:“啥是绿货?”
有绿货就有红货,红檎、沙果、紫檎、花檎就属于红货。
“梨阿,梨树那么老多,俺们都叫绿货,”虎妮紧紧拉住小草,回过头说。
大花男人此时一改往日沉默的样子,平日老不说话,叫大伙要忘了他以前是个天把式,专种果树的。
“那梨树能买几株,”大花男人说,“长把梨味道酸,虽说梨吃起来水少,买是能买的,摘了后窝熟就鲜脆了。”
“梨子里最好的是冬果梨,个头大肉脆,还甜。”
虎妮接了一茬,“寒天吃热冬果比姜汤还好使,梨肉甜,喝了啥风黄脑热都消了。”
“那上年咋没卖嘞?”姜青禾不解,不然她至于这么执着让蔓蔓喝姜茶驱寒。
“上年生得少呗,全给富户了,种果种粮不都这样,靠天时吃饭,哪有年年都结老多的,”虎妮也惋惜,上年愣是一个梨都没吃到。
“贵哥,你给挑几株呗,”姜青禾反正是这也想种那也想种,只要果树种得多,年年都有果子吃。
宋大花连忙问,“种几株,天爷哎,你吃那老些做啥,而且这梨树不能栽自家院子里的,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