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个时辰,傅清明上来,他去净了手之后,才去回裴缓。
“在下先问一句,这人是谁?”
裴缓道:“叫淮安,算是宫中的人吧!”
傅清明想了想,面色有些奇怪,说:“这人死于毒发,但又不算是毒发身亡。他早在毒发之前就已经筋脉尽断,精疲力竭。简单来说,就算他不服毒自尽,也会在半炷香之内死亡。”
裴缓想起在听雨台时,听到的谢相思的心声。
谢相思是从小吃药练出来的超强体质,可还是比不过淮安。淮安像是个体能怪物,一直不知道累,被谢相思用尽全力打过之后,居然也能在短时间内追上谢相思,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
他当时就起疑,特意让人砍了淮安一只手做记号,之后在乱葬岗也好找回来。
裴缓脑中破碎的点,慢慢连在一起,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若是从小用药,将其骨骼更改,能不能使人力气变大,精力超群?”
傅清明说:“多年前苗疆周边有‘药人’,所谓药人,就是以小孩子的肉身做药罐,将各种药灌下去,观察其身体的反应。大部分的药人都不堪药性痛苦,活不过三年。一旦药人能成年,就会有异于常人的能力。究竟会变成什么样,那要看用药的量,以及自身对药的抗性。
“我曾经在古籍中看到,有的药人血可解毒,有的药人力大无穷,有的药人疯癫无状。只不过自高祖皇帝起,就不许再制药人,制药人的方法自那之后便失传,久而久之,就再也没见过了。后来苗疆被镇国大将军收服,当地最后的药人都不知所终。苗疆没有药人,那天下其他地方就再也不会有了。可是……如王爷猜想的那样,淮安骨骼已改,确实是药人。应该是苗疆人的后裔吧!”
裴缓喃喃:“没错了,这就对上了。”
谢相思从小服药,骨骼更改,能在短时间内聚力,但是过后会脱力。
淮安也应该是从小服药,不过药性比谢相思大,效果也比她更明显,但因为用力过于巨大,最终骨骼尽碎筋脉尽断而死。
淮安是晋王孟钦的人。
晋王是下单到解忧帮找人刺杀自己的人。
淮安,很可能也是解忧帮的人。那相思,也极有可能和淮安一样,也都是苗疆的后裔?
“王爷之前答应我的事……”
裴缓回过神,迎上傅清明满含希冀的眼,道:“再帮本王一个忙,本王让你住一个月。”
“其实十日足够了……”
“哦,那你别来了。”
傅清明愣住,世上居然有这么翻脸无情的人?
裴缓似是看穿他的心思,温柔一笑:“没错,本王就是这种人。”
傅清明自诩自己是神医后人,以悬壶济世为己任,他要做的就是行医广济天下。可在今夜,他却从一个给活人看病的大夫变成了兼职的仵作师傅。
怀王府的那具尸体,死了没多久,又有冰棺盛放,没什么腐烂他还能忍。
可等会儿要验的,居然是已经下葬埋了好些天的尸体!
马车疾驰向郊外,傅清明紧靠在马车车壁上,脸色煞白,随时准备找时机跳车。
裴缓看穿他的心思,就专让桑明把车往破烂的路上赶,附近不是石头,就是荆棘,保证傅清明一跳,要么脑袋开花,要么脸毁容。傅清明没办法啊,只好认了命。
他知道裴缓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没想到居然这么狠的。
他心里,苦啊!
“王爷,前面墓地有人。”头顶突然飘来男声,傅清明差点儿吓得蹦起来。
鹰眼,就是暗影营的那个首领。他本来不叫这个名字,是裴缓后来听谢相思说起他一口一个鹰眼,就也这么叫了。
裴缓管这个叫,妇唱夫随。
鹰眼落在车棚上,悄无声息,车内的人都没听到。
裴缓没有睁眼,随口吩咐道:“回去将那人看住,别让他跑了。”
“是。”鹰眼飘然而走,和来时一样的无声无息。
见傅清明不想跳车了,马车这次挑好路走,一路飞快前行,最终到了一处墓地。而裴缓此行的目的地被人抢先一步下了手,墓地挖开,棺材也被撬开,腐烂的气息令人作呕,裴缓拿条熏好的汗巾围住半张脸。
只见此处验尸的凿子等工具散落在一旁,鹰眼屈腿压在一人的脊背上,将他结结实实地按住。
“鹰眼,放开他。”
鹰眼的腿一松,那人的嘴巴得以呼吸,狂咳了几声,才抬起头。
裴缓有些惊讶:“是你?”
李之昂站了起来,捋了捋鬓发,给裴缓行了一礼:“下官见过怀王殿下。”
“左炎一案刑部衙门已经结案,李大人怎么会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