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程浩天劝道:“既然银子是对方执意给的,三弟却之不恭。”
二哥程浩雨也说:“权当是他们捐得,哪怕用来赈灾也好。”
四弟就更不用提了,车轱辘话来来回回地滚了一路:“送上门来的银子,谁不要谁是傻子!”
这时,久未吭声的程博鑫终于开口道:“我常常提醒你们,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我们行医之人,一旦和钱财挂上钩,难免会误入歧途。不过……”他顿了顿,又道:“这次情况不同,浩天说得对,如果对方只为表感谢,又执意要给,的确却之不恭。至于这笔银子该如何处置,为师不能替你做主,但无论你如何选择,师父都支持你。”
南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师父,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这钱不能收,即便如二哥所说用来赈灾,也该首先征得黄公子同意,在此之前,能否借用后院的库房暂存几日。”
“哎呦三哥”,程浩风打断道:“这么多银子放后院,你不怕被贼惦记啊?”
程浩天白了他一眼:“不放库房放哪?放你屋里?你干脆抱着睡得了!”
“成啊”,程浩风抻着脖子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荣幸之至啊。”
“庸俗!”程浩天满脸鄙视:“娘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财迷精来!”
“虚伪!总比你敢想不敢说,道貌岸然强!”
“够了!”程博鑫怒吼一声,将吵架的两人噤了声,“成事不足的混账东西,再这么没完没了,都给我关禁闭去!”
程博鑫作为一家之主,威信果然不是盖的。亲爹终于发了威,偌大的前厅,一片雅雀无声。
程博鑫铁青着脸,顺了顺气,这才继续道:“银子先暂时放库房吧,这几天人多口杂,提醒王伯多加两把锁好好看护,你们几个也多上点心。”
说完,又看向南星,神色才稍稍缓和了些:“康儿,师父还是那句话,银子如何处置,需要你自己拿主意,但无论如何,我都支持你。”
这一天的夜晚,万里晴空,月亮清澈的如同水洗过一般。
温良将一块玉佩呈到了周祺煜的面前,说道:“郁先生已安全送回府上,临走前,他让我务必将这块玉佩转交给主子。”
周祺煜掀起眼皮,伸手接过玉佩——正是南星口中他丢掉的那枚,不禁嘴角一扬:“有点意思。”
温良没听明白,以为他说的是玉佩,回道:“属下记得,这还是若琳小姐当初送您的生辰礼物,幸好被郁先生捡到了。”
周祺煜没有接话,转移话题道:“龚让回来了吗?”
“他刚到,正在门外候着。”
“让他进来。”
第十二章 晕倒
话音刚落,只见一抹黑衣旋风似地卷了进来,跪地行礼道:“见过庆王殿下。”
“起来吧。”周祺煜抬手示意:“救济物资怎么样了?”
龚让:“其中一批药材已按照您的吩咐送至共济堂,其余均已下拨至各地官府。”
周祺煜点了点头:“贺同山那边有动静么?”
“属下安插的眼线回话,他应该还未发现主子已绕道歙州,另外,常家那边据说过些天会运一批药材北上。”
周祺煜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都是些什么药材?”
“治疗伤寒的居多,还有一批会运往京城,说是给宫里的货。”
“宫里的货?”周祺煜玩味地冷哼了一声:“提醒弟兄们,近期要收网,全都盯紧点儿。”
“属下遵命!”
恭让领命退下,一个转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片刻后,温良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主子,该喝药了。”
方才还波澜不惊的周祺煜顿时皱起了眉,本能地想要拒绝。
温良在一旁劝道:“这是郁先生开的方子,他嘱咐过,一日三次,一次都不能落下。”
大概是听到了“郁先生”三个字,周祺煜的表情这才稍稍缓和,犹犹豫豫地接过了药碗。
他平生讨厌很多事,喝药无疑是其中一件。不知是不是味觉天生过于常人,周祺煜每次喝药都跟上刑一样。
他盯着药碗看了片刻,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终于递到嘴边一饮而尽。没承想喝完之后,表情更痛苦了——竟然比太医院饭桶庸医们开得还要苦。
温良忍住没笑:“良药苦口,越苦越有效,郁先生还说,只要对症,主子很快就能痊愈。”
周祺煜摆了摆手,连忙灌了一碗清水,一想到自负伤至今,这半年来受的煎熬,恨不得将牙根儿咬出血来。
东宫和外戚常家,就像是扎在胸口上的刺一样,不拔不快。
莫名其妙地收到一千两银子,对于南星而言,反倒成了负担。他为此吃不好,睡不着,外加连日来的奔波劳苦,终于毫无悬念地染上了风寒,轰轰烈烈地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