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忙婚仪的事吧,”阮成丰皱眉道,“我已经托人去找了,等将人找到之后再说。”
董念点头,确实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一切都按部就班。
晨曦微露,天边才刚泛白,阮祺就被人从床榻上揪了起来。
望着贴满红色双喜的房间,阮祺揉着眼,才恍惚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在大伯家里。
“这孩子,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自己成亲也能起晚!”董念气得捏了他一把。
“快快,婚服放哪儿了,赶紧起来洗漱,再晚点花轿就要过来了!”
跟进屋帮忙的魏婶子呵呵笑道:“这是昨日睡太晚了吧?没事,都这样,我成亲那会儿紧张得睡不着,最后在新房里直接睡死过去了。”
“锅里热着如意糕,先吃块垫垫肚子,发饰都已经带过来了,等会让你伯母给你梳头,不着急。”
阮祺顿时脸红。
其实并不紧张,他昨晚刚沾枕头就睡着了,一觉睡到天明,否则也不会起晚。
好在是他大喜的日子,伯母懒得和他计较,念叨了两句后便催着他起身换衣。
成亲的喜服从里到外都是大红的,里衣上没有太多装饰,袖口边那一小朵并蒂莲花还是阮祺自己绣上的。
婚服依旧是从梅少东家船上买的那一件,只是经过多次修改,细节处越发服帖,缘边的金线仿佛荡开的水纹,在晨光下熠熠生辉,流光溢彩。
“唉,这婚服可真贵气。”魏婶子帮他将衣襟理顺,一面低声感叹。
阮祺也忍不住望向镜中的自己。
他与伯母平常都没有梳妆的习惯,这铜镜连同底下的妆台,还是梅秀舟昨夜里才匆忙送过来的。
铜镜表面不知用了何种方法打磨,平整透亮,甚至连阮祺脸上的红晕也能清晰照出。
董念帮他擦干净面颊,心底一阵感叹。
时间过得可真快,仿佛她昨天才帮阮祺换上嫁衣,满心都是愧疚。
可惜,还没等她回过神来,铜镜前的阮祺忽然摸了摸肚子,可怜兮兮问。
“伯母我饿了,能先煮碗面吃吗?”
他是真的饿了,昨晚家里忙得脚不沾地,只吃了两张中午剩的饼子,阮祺临睡前就想找东西吃了,一直坚持到现在。
满腔的伤感瞬间烟消云散,董念拍了他一记,恨铁不成钢道。
“吃什么吃,沾一身味道,外屋有如意糕,等梳完头了再给你拿。”
如意糕其实就是加了花生莲子的白糖糕,味道寡淡,阮祺慢吞吞嚼着糕点,倒是把对面的魏婶子逗笑了。
“你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紧张吗?”
“还好。”阮祺努力将糕点咽下。
与其说是不紧张,不如说他 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实感。
毕竟上回冲喜时已经算办过婚仪了,加上他一直与郎君同进同出,重办婚仪除了弥补遗憾,似乎对他的生活并无太多影响。
正在梳妆的空当,门外的炮竹已经燃了起来,噼里啪啦的震响,仿佛空气里都多出了喜气。
外面有人催促:“祺哥儿好了没?那边花轿已经到路上了。”
“就好了!”
董念手忙脚乱取来喜帕,确认阮祺的装扮再没有任何问题,伸手帮他盖在头上。
“赶紧,别吃了,鞋子放哪儿了,快点把鞋子换上!”
没吃完的如意糕被抢走,阮祺只能抿抿唇,估计要到晌午才能吃上饭了,这样想着,似乎如意糕也没那么难吃了。
换好鞋袜,一阵兵荒马乱,阮祺终于被伯母扶着迈出里间,门外的炮竹声震耳欲聋,远远甚至能听到鼓乐奏响的声音。
唢呐高亢,热热闹闹的也不知吹的是什么,阮祺小心迈过门槛,听得有些想笑。
除了县城上面,寻常人家成亲都不时兴这一套,估计也是陶玄景临时想出的主意。
陶玄景心思活络,各种稀奇古怪的主意也多,阮祺视线被喜帕遮挡,只能侧耳听着,越发感受不到紧张了。
董念还在抓紧时间叮嘱:“等会儿花轿要在村外面绕一圈,你坐稳了,记得中途千万不要自己下来。”
“还有,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慌,你魏婶子就跟在后面,会一直陪着你到那边去,我和你大伯也会到新房等你。”
“伯母放心,我都记着呢。”阮祺回握住她,小声安抚道。
阮祺的手温温热热,董念莫名眼圈儿一红。
“……你郎君是个不错的,你们好好过日子,若是有什么困难了,就和家里说。”
时辰已经不早了,董念担心自己真在这时候掉眼泪,赶忙将阮琪送进花轿。
原本这一步该是家里兄弟或长辈帮忙背上花轿的,只是阮祺顾念着大伯腿伤刚好不久,无论如何也不肯同意,最终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