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斯接着道:“你那颗被层层束缚的玛瑙,隐喻当真是奇多。我说,我将安排思晏作困兽之饵,使其被绝杀道围剿,但为了留存住她这条线索,不会真教她死,只会安排她诈死,如今已有布置。如你所料,陛下说,一切交由我安排,务必拿下这批潜入樊京的杀手,且要护住太子案的关键线索。”
焦侃云放下心,是她要说的意思,“行。如此既不算欺瞒圣上,也拖上了一拖,待出宫后,我再与你协商下一步。对了,我的耳环呢?”
虞斯双手抱臂,“看过之后当然是给你放回原位了,否则你遣人来找,却从本侯的身上落出来了,本侯岂不被你害死?”
焦侃云咬着极为清晰准确的音,吐出两个字,“什么?”她不可置信地望着虞斯,“你知道那条宫道每日会有多少不甚贪婪的宫人经过吗?那可是银色与红色式样的,我十分喜欢的一对耳环。”
虞斯狭了狭眸子,笑睇着她,“是么?小焦大人一向慷慨,既然是自己丢的,别人捡到当然是别人的了。人家每日在宫中提心吊胆,要攒银钱也不容易,怎么好说人家贪婪呢?”
他分明是故意。焦侃云气得牙根痒痒,“旁人不贪,属你最贪!”
虞斯心情大好,颇有扳回一城的惬意。
那日,他顶着巴掌印回去,忠勇营尽数一幅天塌了的表情,询问缘由,他总不能跟人说自己对焦侃云说了些什么讨打的话吧!遂同人讲:“不方便说,总之是,与武人的一些切磋。”
最后还是章丘把五指伸出来比划了一下大小,“这也不是男人的手啊?焦姑娘打你了?”
这么明显?怎的就不会是其他姑娘打的?虞斯赖在楼思晏身上,“思晏吧,传出去好听些。”
那厮忍笑忍得都快把桌板给抠烂了,“想要维护姑娘家的名声还不简单?”
隔日,整个忠勇营都在传,侯爷被全樊京愤懑不平的姑娘们套着麻袋揍了一顿,浑身上下都是伤,幸而护住了脸,只落下一个最浅的巴掌,没有破相。
如若不是发生了绝杀道潜入樊京之事,可以借故忙碌,离开忠勇营,他都不敢想,营众看他的神情,将是何等的幻灭。
如今,他侧目瞧了吃下暗亏的焦侃云好几眼,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扬,最后清了清嗓子,看看天,“出宫么?本侯顺路,可以送你。”
他顺什么路,无论是忠勇营,还是金玉堂,都与澈园两个方向,且平白多绕半个时辰,无非是想奚落她,亦或是制造与替身的独处机会,焦侃云看着他都来气,“不必了,我等人。只是同你打个招呼,你快走吧。”她还要等下一个看了来气的人。
虞斯思考须臾,视线落在她的耳垂,抿了下唇,仍是问出口,“等谁?你不是借了探望皇后娘娘的名义入宫,又提着屉盒,帮皇后娘娘给陛下送茶水的吗?”他隐约知道,东海鲛珠,一向是给皇后的。
焦侃云心道,早知道就当真这般了,走一趟琼华宫,险些把婚姻都搭进去。正要开口回答,身后传来了不适时的唤声,“绰绰——?”
她略慌张了一瞬,没想到楼庭柘会这么快出来,若是看见她和虞斯交谈,会否联想到她入澈园的缘由?幸而也有些心理准备,即刻恢复了如常模样,抿出一丝淡笑。虞斯略耷拉下眼,挑眉观她神色,又撩起眼皮看去。
楼庭柘不疾不徐地从玉阶走下来,只是越发临近,步子迈得越发大了,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眸底隐约透出一丝阴沉的深色,掩饰得很好,仿佛不过是遇见了熟人,兴之所至过来闲聊的,“侯爷先一步离开许久了吧,竟还没走?”
虞斯尚来对危险的嗅觉灵敏,亦换上虚与委蛇的嘴脸,勾着一抹敷衍的笑,“与小焦大人素来有些缘分,之前一同约在金玉堂听过说书,今日遇见了,总是要打声招呼。”
焦侃云险些翻白眼,那么多有过交情的理由,随意胡诌一个也好,怎的选了金玉堂听说书这一茬,不用猜也知道,必是有意点她编排话本之事。
她转过身,在宫中循宫规,向楼庭柘行礼,“二殿下,下官奉皇贵妃娘娘之命,在此处等您。这是娘娘让下官带来,为二殿下解暑的凉茶。”说着,她将屉盒放在一旁,拿出里面的茶壶和盏子,倒了一杯,递过去。
楼庭柘接过,盏子放在手心,如他沉入冰窖的心一般,冰沁一片。她没否认,所以,她真的和虞斯去过金玉堂,相约听书。可自己央求她作陪,她都不稀罕回应。